荒林中,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将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金雷武院秦武,此刻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些时日,他近乎疯狂地修炼,几乎到了自毁的程度。
为了换取力量的快速增长,他将各种药性猛烈的丹药当作饭食般吞服。
丝毫不顾及身体的承受能力,更不管日后难以祛除的丹毒会如何侵蚀他的武道根基。
甚至于为求武技的突破,不顾劝阻,经常独自一人在荒林中寻找强大的妖兽进行生死搏杀。
试图在极限的压力下逼迫出自身的潜能,寻求武技上的突破。
近乎偏执的努力,的确换来了显而易见的回报。
他不仅成功突破到了易筋圆满之境,一身筋肉力量澎湃汹涌。
更在一次次与妖兽的厮杀中,将腿法磨砺得愈发凌厉狠绝,触摸到了势的雏形。
然而,力量的提升并未带来太多慰藉。
反而有一道身影,如同附骨之疽,日夜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令人窒息。
这个人,便是江青河。
俨然已成了秦武武道之路上,无法驱散的心魔。
“为什么?!”
这个疑问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秦武的内心:
“他不过一个贱民,出身低微,毫无根基,凭什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我苦修十数年都难以企及的境界?!”
每一次想起江青河那张总是平静无波、从容不迫的脸,秦武就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暴躁和屈辱。
他疯狂地想要打败他,想要将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想要亲眼看到那张脸上浮现出惊恐,绝望,哀求的神色。
可是,自诩临安县第一少年天才的他,两次都毫无悬念地惨败于江青河之手,一次比一次败得彻底。
他拼命地想要追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超越那个人。
可每一次他感觉自己似乎前进了一小步,却发现对方早已将他甩开了更远的距离。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几乎要将他逼疯。
曾经环绕着他的荣耀和光环,早已被那人夺走,现实一次次予以他重击,将他所有的骄傲碾得粉碎。
秦武就这么走着,不知不觉间,已步入了荒林的深处。
四周静得可怕,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笼罩下来,仿佛无形的巨石压在心头。
秦武心烦意乱,此刻他急需一个发泄的对象。
就在这时,左侧灌木猛地一阵剧烈晃动,伴随着一声低沉暴虐的熊吼,一头体型庞大的蛮熊猛地扑了出来。
若是平日,秦武或许会选择游斗,寻找弱点。
但此刻,他心中积郁的怒火和烦闷正无处发泄,见状不退反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般疾冲而上。
“死!”
随着一声厉喝,秦武腰身一拧,右腿如同钢鞭撕裂空气,径直扫向蛮熊粗壮的脖颈。
他选择了最蛮横,最直接的硬碰硬。
蛮熊发出愤怒的咆哮,也是厚重的一掌拍来。
砰!砰!砰!
一人一熊,掌腿交接,发出沉闷的声响。
秦武完全放弃了防守与技巧,大开大合。
仿佛眼前之熊,便是他的心魔江青河。
他每一击都用尽自身全力,发泄心中的积郁。
每一腿扫出,心中的烦闷似乎也随之减弱了一丝。
直到数十个回合过后,秦武几乎打到脱力。
蛮熊已经被他从正面打到七窍出血,庞大的身躯摇摇晃晃,最终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轰然一声巨响,倒地而亡。
秦武这才回过神,扶着身旁一棵大树,弯下腰,剧烈喘息起来。
片刻之后,当他终于缓过一口气,直起身子时。
在他前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光头中年男子,如同鬼魅般站在那里,目光幽冷,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此人何时出现?如何出现?自己竟完全没有察觉!
秦武心中警铃大作,一脸戒备地沉声喝道:
“你是谁?!”
他打量起此人,年龄约莫四旬,面色凶悍,身材极其魁梧,披着一身粗糙兽皮。
最令人注目的是,其左耳被齐根削断,只留下一道扭曲的愈合痕迹,整个人隐隐透着一股子邪气。
光头男子,也就是黄涛,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声音沙哑地开口:
“小子,距离最近的县城如何走?”
秦武此刻心情虽然是极度烦闷,但他对眼前光头有些忌惮,言语中倒还算客气,指了指身后的方向,尽量平静地说道:
“一直往南,便是临安县。”
黄涛手指着南边,语气简短强硬:
“带路!”
秦武听到这声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顿时心头火气上涌,瞬间不再有所顾忌,脱口便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滚!”
“嗯?!”
黄涛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中凶光闪现。
他甚至没有任何预兆,身形只是一晃,便如同瞬移般骤然突至秦武身前。
速度之快,远超秦武的反应极限。
秦武只觉眼前一花,本能地想要后退格挡,一只粗糙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已然探出,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他所有的防御,精准狠辣地一把攥住了他的脖颈。
“呃......咳!”
秦武所有的声音和呼吸瞬间被掐断,对方的手臂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五指收拢,他感觉自己的脖颈随时会被捏得粉碎。
他双脚离地,被对方单臂缓缓举到了半空之中。
随即拼命挣扎起来,双手试图掰开对方的手指,双腿无力地蹬踢着,因为极度缺氧,脸色迅速由红转为青紫。
“带路,或者死!”
黄涛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秦武彻底笼罩。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就会颈骨碎裂,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武惊恐万状地连连点头,同时用尽力气,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气音。
下一秒,脖颈处的恐怖力量消失。
秦武跌落在地,大口贪婪地喘息起来。
他不敢再多言,认命地带着黄涛往临安县返去。
黄涛面无表情,如同驱赶羔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荒林中,只剩下两人一前一后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