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转向赵光义,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官腔十足:
“赵光义,瞧瞧这规模!若不是县令大人全力组织开采,调度有方,光靠你们武院,怕是守着金山也挖不出多少金子吧?呵呵。”
谭勇在武院时,就与赵光义不对付,彼此看不过眼。
先前见面,有张德纲与平九霄两位在场,他还维持一番表面功夫,装装样子。
此时两位都不在,谭勇索性也就不怎么掩饰了,言语之间,开始夹枪带棒地阴阳起来。
赵光义听后,面露讥讽,当即怼了回去:
“谭勇,若不是我武院率先发现这片矿脉,恐怕你这辈子连半块像样的白玉石都见不到吧?”
谭勇被赵光义一句话噎住,不由冷哼一声:
“发现?不过是碰巧走了狗屎运吧!”
赵光义轻笑一声:
“可惜啊,某些人狗屎运都走不成,这么说来,岂不是连......”
后面几个字还未说完,一道宏亮声音传来:
“谭大人!赵武师!龚总镖头!”
众人转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从矿区走出,来到这里。
此人正是驻守矿脉的负责人,张德纲指派的总监卓方。
虽然武院与镖局也各有人手在此协防,但开采事宜仍以县令府为主导,招工、修筑、日常管理等皆由其统筹。
此时,赵光义与谭勇相视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卓方上前与众人简单见礼,随后便引着大家将矿区里外大致巡视一番。
最后,一行人来到一处布防严密的库房。
库房之内,正是这一个月以来所采出的白玉原石经筛选、提炼后的成品。
所有石料均已分装于一个个厚实的大布袋中,堆叠整齐,几乎塞满了整座库房。
袋口微微敞露,内里隐约闪烁着晶莹润泽的光芒。
只待三方共同验看无误,便可当场系紧袋口、钤印封存。
“诸位请看,这些便是本月所出的成品,不日就将运回县中,登记造册。”
卓方向众人介绍道。
“嗯,成色确实不错!”
谭勇满意地点点头,走到其中一袋前,随手拈起一块白玉,略作端详,便老道地点评起来:
“料子上佳,看这色泽偏深,质地也更显紧实,应该就是矿脉核心深处的老坑种。蕴藏日久,精气内敛,是上品中的上品。”
卓方点头称是:
“谭大人果然慧眼如炬!这一袋正是从三号矿洞采出,开采极为不易,矿洞内环境复杂,能得此石,可谓难得。”
谭勇微微颔首,随即扭头朝武院与镖局众人看来:
“各位对这些袋中白玉石,可有什么看法?”
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谭勇,你这判断,恐怕有些出入。”
“哦?”
一丝不悦之色,从谭勇脸上一闪即逝,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江青河,你有何高见?莫非你们武院除了教武,还兼授鉴石断矿之术不成?”
江青河上前一步,也从同一袋中取出一块石料,仔细看了看,从容说道:
“依我所见,此石色泽深沉,并非因其品相老熟,而是它并非纯正无瑕的白玉石。”
“笑话!”
谭勇嗤笑一声,语气不禁带上了一丝讥讽:
“不是白玉石,那是什么?难道我等连矿石种类都分不清了?”
“它仍是白玉石,但却是一种病石。”
江青河淡然道:
“诸位请看其纹理,是否与常见白玉石的温润云纹不同,显得略为僵直,且在色深之处,隐隐有晕染渗透之态?”
赵光义、龚永兴等人闻言,也凑近细看,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江青河继续解释道:
“据一些古籍所述,此类现象并非出现于矿脉核心,反而多见于矿脉与地下水脉或某种特异岩层交界之处。是因玉石形成过程中,长期受含铁锈的地下水浸染所致。看似深沉贵重,实则内部结构已遭侵蚀,质地发脆,其价值比同等大小的普通上品白玉石,至少要低三成。”
说着,他抬手又指向旁边几袋色泽相近的石料:
“这几袋若也一并被当作上品记录在册,怕是不妥吧?”
谭勇认为江青河是在故意挑战他的权威,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江青河,你仅凭几句不知从哪看来的杂书野记,就敢妄断矿石品级?你说它脆,有何证据?难道你亲手试过?本官阅览过的矿脉图志,恐怕比你练过的武技招式还要多!”
现场气氛,一时间便得微妙起来。
江青河转向卓方,忽然问道:
“卓总监,开采这批石料的三号矿洞,侧壁是否时常渗水,且渗出的水质略带红黄锈色?”
卓方一愣,下意识脱口答道:
“江武师如何得知?确是如此!我们还道是普通地下水,并未深究......”
此言一出,四周哗然!
江青河重新看向谭勇:
“你若不信其质地更脆,可愿与我打个赌?你我各取一块普通上品石与这块病石,单凭指力,尝试掰其一角。若此石与上品石同样坚韧,便是我信口开河,当场向你赔罪。若此石更易碎裂,则说明我所言非虚,如何?”
谭勇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心下已有几分迟疑。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拒绝,便等于默认自己看走了眼。
骑虎难下之际,他只得硬着头皮应允。
随后,两人分别取石。
谭勇运足指力,捏紧那块色泽深沉的石料猛地发力。
“咔嚓”一声轻响,竟真的应声掰下一小块碎片。
断口处可见细微的锈色渗痕,质地明显疏松。
而当他再尝试掰另一块公认的上品白玉石时,却异常艰难,丝毫痕迹都未能留下。
事实胜于雄辩,高下立判。
谭勇捏着那块碎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僵在原地,方才的倨傲自信荡然无存,只觉脸上火辣辣,像是被当众狠狠抽了一巴掌。
江青河没有再多说,只是平静地放下手中的白玉石。
一旁龚杰差点笑出声,努力绷住脸。
赵光义也面露畅快,一脸解气的表情。
卓方则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打圆场。
江青河转向卓方:
“卓总监,此石外观确实容易引人误解,日后若再遇到此类伴生锈水的矿层,还请吩咐工匠多加注意,及时分拣。并且,此类成品须与优质白玉石区分标记清楚,以免将来混同一处运入城中,被误认为以次充好,损了信誉。”
卓方连连点头:
“江武师言之甚是有理!是我疏忽了。我这便吩咐下去,将这两类石料分开列放,明确标记。”
随后,卓方引着众人走出库房,又行进一段。
便听得前方人声喧杂,一片热闹景象。
不远处,一片被踩实的空地上。
县令府的数名衙役,正与来自武院的几名武徒拳来脚往,切磋较量着。
一片嘿哈声与脚步踏地声,在午后燥热的空气中交织不断,引来不少轮休的矿工和守卫围观看热闹。
矿区生活枯燥,日夜与矿石、山林为伴。
虽说武院,县令府,镖局派遣人手于此,名义上是协同看守巡视这条新发现的矿脉,防备宵小。
但事实上,在这偏远的山坳里,寻常毛贼匪寇根本不敢靠近三方联合镇守之地。
白日漫长,除了固定的巡哨班次,如何打发充裕的闲暇时光,便成了这些精力旺盛的武者们需要面对的问题。
于是,比武切磋,自然而然地成了最受欢迎,也是最实际的活动。
既能活动筋骨,精进武艺,又能排遣无聊。
偶尔还能带些彩头,增添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