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张德纲忽然哈哈一笑,端起茶杯:
“也罢!平老哥思虑周全,句句在理,老夫若再斤斤计较,倒显得小气了!就依平老哥所言,你我精诚合作,互利共赢!”
他举起茶杯,向前一敬。
平九霄亦举杯相迎:
“张大人爽快!如此,便一言为定。”
“哈哈,好!一言为定!”
张德纲显得十分畅快:
“正事谈毕,此番平老哥难得来我这儿,必须要留下,让我来略尽地主之谊,小酌几杯,尽兴而归!”
几番推脱不得,平九霄只得随张德纲移步至一侧布置精美的宴客厅。
众人依序落座,张德纲与平九霄居上首,赵光义、江青河与谭勇、张玥分坐两侧。
不久后,侍女们便鱼贯而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美馔迅速摆满了梨花木圆桌。
酒是窖藏多年的佳酿,甫一开坛,便醇香四溢。
张德纲身为东道主,热情劝酒布菜,席间气氛看似逐渐热络。
他目光扫过,落在江青河身上,微笑道:
“平老哥,这位便是新收的爱徒江少侠?近日县内可是传遍了他以一己之力击退山匪头目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真年轻有为啊!”
平九霄听到江青河被夸赞,心情自是极好,抚须笑道:
“哈哈,张大人过誉了,这小子确实还算争气,不错,比老头子我当年强上那么一点!”
一旁举筷夹菜的赵光义听到这话,手猛一抖,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
心道这比您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您当时在师弟这个年纪,怕不是还在扎马步挨戒尺呢吧。
酒过三巡后,一直沉默寡言的张玥看向平九霄,眼神复杂,犹豫再三,还是趁着谈话间隙端起酒杯,轻声开口:
“师父,我敬您一杯,多年未见,您......”
平九霄虽抬起酒杯,但语气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张小姐,切莫如此称呼,这声师父,老头子我可万万当不起咯。”
张玥闻言,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
她面颊肉眼可见地泛红,尴尬与窘迫之色溢于言表,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谭勇看到此,脸色一沉,刚要开口,便被张德纲用眼神制止。
“哈哈,平老哥,这话说得可就见外了,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不管怎么说,玥儿与你当年也曾有过一段师徒情分嘛,这份香火情总是断不了的。”
顿了顿,张德纲接着说道:
“来,这杯酒,我敬您,若不是平老哥提醒,我还真不知距离青河不远处,竟有白玉石矿脉这等机缘。”
他巧妙地将话题重新引回合作之事上,化解了方才的尴尬。
这顿饭,菜肴自是极尽精美,味道上乘。
只是席间气氛,总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诡异与压抑,直至宴席终了。
饭后,张德纲亲自将平九霄一行送至府门外,又寒暄片刻,方才作别。
三人返回武院途中,赵光义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呵,这张玥,真是个墙头草,当年离开的那叫一个决绝。此时见师父无恙了,便又舔着脸想来重续师徒情分了?可笑!”
“还有那谭勇,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看着就恶心!两个道貌岸然、趋炎附势的家伙!”
平九霄神色淡然,侧首对江青河提醒道:
“青河,今日矿脉合作之事谈妥,以后或许免不了有和这两人打交道的时候,到时当面只论公事,私下就当他们是路人罢。”
“是,师父,弟子明白”
江青河点头应声道。
......
另一边,县令府,高大府门之下。
看着平九霄三人消失在视线之外,谭勇连样子都懒得再装,脸上立刻露出不屑之色:
“师妹,方才席间你又何必在那老家伙面前自降身份,委屈自己?他早已不是我们的师父了。”
张玥望着远处,叹息一声:
“师兄,当年终究是我们背离在先,心中有愧。”
“有何愧疚?”
谭勇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天经地义!当年武院日渐衰落,眼看就要树倒猢狲散,难道我们两个大好年华,就要陪着他那艘破船一起沉没吗?如今在你爹手下做事,权势地位,岂是当年在那个破落武院里能比的?”
张玥微微摇头,眼神依旧复杂: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毕竟多年师徒情分,如今却形同陌路,想来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师妹你啊,就是太过心软,优柔寡断,总是念念不忘这些无用的旧情!”
谭勇不以为然:
“即便他平九霄如今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修为得以恢复,甚至击败了金三丘,又能如何?哼,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他终究是老了,筋骨气血早已过了巅峰,已是日薄西山,还能再威风几年?这临安县的未来,注定是你我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还有那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小子,叫江青河的,哼,坊间都快把他吹嘘上天了,什么少年英雄,力挽狂澜。今日看着,一个愣头青罢了,不过如此。”
张玥闻言,默然片刻,思索一番后,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
不日起,临安县县令府,宛平武院,永兴镖局这三大势力便如同精密机械般协同运作起来。
张德纲全力推动下,官府的人力物力迅速动员起来。
有经验的矿师被聘请,熟练的矿工从各处招募,通往矿脉的道路开始修筑,驻守矿场的营房拔地而起。
赵光义不时会前往矿场巡查,并与永兴镖局的镖头们接洽。
永兴镖局负责评估运输路线,规划押运方案,调派得力人手,确保每一批货都能安全运抵藏锋城,变作财源。
三方各司其职、又相互监督制约之下,白玉石矿脉的开采工程,进展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车辆往来不绝,工匠与武者配合井然有序。
矿石从天然溶洞中被源源不断地挖掘出来,经过初步的筛选和提炼,送入县中严密看守的库房,再由永兴镖局的精锐镖师们送往藏锋城。
时节流转,转眼已是三个月后,处暑。
烈日如炉,灼烧大地,蝉鸣声嘶力竭,仿佛也快要被榨干最后一丝生命力。
宛平武院的演武场上,一股子热浪不断蒸腾,地面石砖烫得快能烙熟生肉。
但这一切,却丝毫未能消磨院中武徒们高涨的斗志与练功的热情。
呼喝之声此起彼伏,气血奔涌之下,竟似乎比天气更加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