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满堂呼应,觥筹交错。
酒杯碰撞的脆响,汉子们粗豪的笑语交织在一起,屋内气氛浓烈。
江青河已是微醺,晕乎乎地捧着一只麻辣猪手大快朵颐。
这猪手果然如师兄所说,名不虚传。
应当是取材自高阶妖兽,炖得极烂,麻辣鲜香,配上醉风楼特制的酱料,令人食指大动。
他就着一碗颗粒分明、香气扑鼻的白米饭,吃得额角见汗,好不畅快。
浓郁的辣香味儿和米香,在整个口腔内弥散。
这醉风楼的厨艺已是如此了得,不知藏锋城中那些二流、一流的酒楼,乃至顶尖食府,又会是何等的美味佳肴?
江青河心中暗自向往。
酒过数巡,龚永兴举杯起身,环视一众弟兄,朗声道:
“兄弟们,过多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一杯,祝我永兴镖局日后常兴不衰,各位兄弟前程似锦!”
“干!”
三十多条汉子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直至夜深,众人才醉醺醺地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天,巳时已过,众人才彻底醒了酒。
一夜酣眠后,酒意尽去,个个神清气爽。
拾掇完毕,到一楼结账时,才发现昨日吃住费用竟高达一百两银子!
这还只是点了寻常菜肴,住着普通房间的花销。
不过毕竟是三十多个好汉,平均下来每人不过三两银子,在藏锋城这等地方,算是实惠了。
镖局众人在酒楼外的巷子里集合完毕,龚永兴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高声喊道:
“兄弟们,打起精神,咱们返程了!”
昨日众人已在城中逛得尽兴,夜里又酒足饭饱,此刻返程,自是心情畅快。
三十余人分成数队,有说有笑地朝北城门行去。
初春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烈,洒在人身上格外舒适。
队伍中,一个精瘦汉子对身旁同伴挤眉弄眼道:
“吴狼,昨夜喝完酒溜哪儿去了?”
被称作吴狼的,正是那夜比武助兴时与江青河切磋的中年汉子。
他生得面貌凶悍,此刻却咧着嘴,笑得颇有几分得意:
“瘦猴,你他娘的就是明知故问!当然是去红袖招见识世面了!啧啧,那儿的姑娘,真是随便拎出一个,都比咱们县里的水灵不少!”
说罢又摇头叹道:
“只不过那价钱也是真他娘的死贵!偶尔去开开眼还行,天天去,老子这钱袋可顶不住!”
吴狼是镖局里有名的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向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潇洒脾性。
众人皆知他底细,闻言顿时爆出一阵心领神会的大笑,冲散了行路的枯燥。
日近晌午,队伍择了一处河畔柳荫歇脚。
负责伙食的镖师解开鼓鼓囊囊的布袋,大声吆喝着分发干粮:
“来来来,一人两张油饼,两块酱肉干!管够!”
众人围坐,就着清洌的河水,大口嚼着颇为粗粝的干粮,却依旧吃得津津有味,谈笑风生。
这些走南闯北、风餐露宿的汉子,既能享受得了珍馐美馔,也咽得下粗茶淡饭,个个皆是豁达真性情。
歇息约莫一刻钟,龚永兴起身,拍了拍手,神色变得肃然:
“都精神点!等过了前面那片村落和庄稼地,可就到了荒僻地界了。大家伙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警醒着点!”
龚杰凑到江青河身边,低声道:
“青河,返程可不比来时安稳,我先前走镖遇到的几次匪徒,都是在回去路上撞见的。”
江青河心中微微一凛,旋即了然:
去时镖车满载货物,即便劫了,也难以迅速脱手变现。
而回程时,霓裳阁支付的巨额镖银,才是真正引人觊觎的肥肉。
他不动声色地点头,目光扫过道路两侧的密林山丘,多了几分谨慎。
......
与此同时,永兴镖局众人来藏锋城时,曾住过的那个废弃牧羊场边上,几间相连的低矮土房不远处。
路旁一处密林,林下的土地略微有些起伏,形成了一个小丘。
丘上杂草丛生,正是藏身的绝佳地点,一群山匪正匿于此处。
“四当家的,他们应当快到了!”
说话的,是日前在醉风楼附近盯梢镖局众人的三角眼。
三角眼身旁,是个虎背熊腰,皮肤黝黑的壮汉,正是山匪四当家。
他提着厚背大砍刀,沉声道:
“三角,你急匆匆让我带人来此埋伏,若是消息有误,我第一个拿你是问!如今开春,城里正在剿匪,我可是瞒着老大带弟兄们出来的。”
三角眼连忙赔笑:
“四当家放心,绝对错不了!我那兄弟在霓裳阁里做事,消息灵通得很。没有把握,我哪敢请您出马?”
壮汉冷笑一声:
“最好如此!你去前面盯着,看到人影立刻回报。”
“得嘞!”
三角眼应声,猫着腰向牧羊场方向潜去。
“四当家的,对方什么实力,咱们这些人手够吗?”
身旁另一个山匪低声问道。
“照三角说的,他们只有三十来人,领头的初入锻骨,我来对付。剩下五十多个弟兄,趁夜偷袭,足够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四当家眼中闪过厉色。
两个时辰过去,就在四当家等得不耐烦,狠狠吐了口吐沫,开始骂骂咧咧时。
三角眼弓着身子窜回来,一脸激动:
“四当家的,来了!隔老远就看见领头那个骑马的!”
四当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
“弟兄们,再坚持个把时辰!那帮镖师走了一整天,想必体力已经耗费七七八八,等他们睡熟了,咱们就...”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周围山匪纷纷露出狰狞笑容。
......
夜幕降临,永兴镖局众人如期来到废弃牧羊场歇脚。
返程不比来时,没了比武助兴的环节。
大家都只想着早点歇息,养足精神,第二日好早起赶路,尽快回家。
没多大会儿,低矮土房内,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
在篝火旁守夜的,除了江青河与龚杰,还有两个经验老道的镖师。
听了会儿两个老手吹嘘走南闯北的事迹,江青河忽觉一阵尿意。
于是便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方向正是不远处路旁的小土丘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