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在木桩前正在尝试的王二面前。
“你臂力虽已足够,可发力太直太满,少了变化。”
“试试,出掌七分力,留三分于腕臂间。触及瞬间再骤然绷紧,想象你的掌不是拍上去,而是深深地钉进去,扎进去。”
王二依言尝试,第一次仍旧轰然作响,木桩剧烈摇晃。
江青河摇头:
“急了,慢下来!找准力量凝于一点的感觉。”
第二次,王二初始动作放缓,掌至半途,江青河忽然低喝:
“凝腕,透进去!”
“啪!”
一声脆响,木桩上留下了王二接近寸许深的掌印,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浮现一抹难以置信的狂喜。
“对,就是这种感觉。”
江青河点头,“需凝劲于腕,则透劲于物!”
他穿梭在练习的武徒之间,或精准点出某人的发力时机,或亲手调整某人的腕部姿势,讲解如何用最小的动作幅度调动最大的核心力量。
江青河的指点一针见血,直指根本,令众人茅塞顿开。
他看着沉浸在修炼中的众人,方才那种无从下手的生涩感渐渐淡去。
甚至于,对碎岩掌的感悟,隐隐又加深一分,这些天停滞的进度,竟然增长了一点。
【武技:碎岩掌(小成-4/10)】
江青河心中豁然开朗,宛如推开了一扇武道认知的新门。
授人以渔,不仅仅是在付出,更是在进行一场对自身武道最深刻的淬炼!
在剖析、传授、引导他人的过程中,那些原本潜藏于本能深处、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精微奥义,被反复梳理、验证、乃至升华。
这并非简单的经验分享,而是一条以教促学、教学相长,直抵武道更深境界的道路。
这一上午,武院内简直是燃起了一阵修炼狂潮。
武徒们在江青河的指点下,均获益匪浅。
晌午过后,他们气血已然接近枯竭,才三三两两地散了去。
此时赵光义走上前来,啧啧称奇:
“师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非但天赋惊人,教学竟还有一手儿,真是让师兄我刮目相看!”
江青河听闻师兄调侃般的夸奖,两手一摊,状作无奈道:
“师兄谬赞了,我也只是硬着头皮,乱讲一通罢了!”
赵光义闻言,哈哈一笑,道:
“师父他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收了你这么个好徒弟,天赋惊人,又虚怀若谷,不骄不躁,这份心性,更是难得!”
他又如往常般重重拍了拍江青河的肩膀,力道让后者身形微晃。
旋即似是还有些什么别的事,大步走出演武场,魁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之外。
“每次都要来一下子这个标志性动作,”
江青河揉着有些发麻的肩膀,小声嘀咕:
“好在没有发力,不然我这肩膀怕是要废掉。”
“青河!发什么呆呢?”
龚杰的声音传来:
“练几下子?”
“好。”
江青河微微一笑。
两人在场内再次对练起来,十数轮攻防过后,龚杰已是额头见汗,气息微乱。
他猛地收掌后跳,拉开了距离,一声长叹,语气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青河,我当初就说,再过去几个月,怕是都压不住你了。谁知这才一个多月,就被你赶超,还远远甩在了身后。”
他抹把汗,眼神里带着为兄弟高兴的坦诚,也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和自我怀疑。
亲眼看着昔日曾并肩修炼,比起自己还略有不如的同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拉开巨大差距。
这滋味儿,实在难以言表。
“咳,阿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是比不完的,徒增烦恼。”
江青河劝诫道:
“你该与自身对照,每日精进一分,长久下来,必定所得甚多。”
龚杰仿佛认命一般说道:
“好吧,的确不能与你这个妖孽相提并论,不然要被活活比死,那才是真冤。”
江青河见他释然,松了口气,旋即问道:
“对了!阿杰,你可知从哪里能弄到淬身功法?”
龚杰闻言,浓眉一挑,露出惊讶之色:
“什么?你不是已经准备易筋了吗,为何还要这些?”
江青河沉吟了一下,解释起来:
“我先前一心求成,没有认真感悟,现在想静下心沉淀一番。同时也想找个别的淬身功法印证一下,看看不同路子对身体的淬炼有何异同,或许能触类旁通,弥补我之前的疏漏。”
“嗯...”
龚杰听完江青河的解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没再细问,只是犹豫了片刻,旋即,似是做了某种决定,便说道:
“青河,今日刚好时间还长,你随我回趟镖局。”
龚杰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
“我将局里镖头所修的磐石诀手抄本拿给你,可别外传,用完了还给我便是。”
“好!”
江青河心头一热,郑重地点点头。
他心里清楚,修炼功法,尤其是能作为一方势力根基的功法,向来是敝帚自珍,绝不外传的。
磐石诀虽非什么绝学,但也是永兴镖局安身立命的基础之一。
永兴镖局,坐落在安仁坊的最南头。
曾经出过大武师,也是临安县内响当当的存在,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之一。
镖局传到后面几代,子孙的资质和气运,似乎一代不如一代。
到龚杰他老爹龚永兴这一辈儿,虽然名字寄寓了重振家业的厚望。
可实力却有些尴尬,只停留在了易筋圆满的境界。
这个境界,若去当个独行侠,走单帮,那绝对是个令人忌惮的好手。
但若要撑起祖上遗留下来的偌大镖局基业,面对各路强梁豪客、复杂诡谲的道上风波。
仅凭易筋圆满的实力,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力不从心了。
缺少顶尖武力的震慑,许多利润丰厚,但风险也高的镖路,永兴镖局便不敢轻易承接。
所以现在,镖局也只是靠着先祖曾经积攒下的那点名望,和老主顾的情谊人脉。
勉强维持着一些相对安稳的短途行镖生意,不温不火地经营着。
距离当年兴盛之状,相去甚远。
武院与镖局本就距离不远,两人沿着主路,行了约莫半个时辰。
随后又拐过几个街角,远远便看到了永兴镖局那气派却略显寂寥的大门和高高的院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