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之后，木沐打破了这稍显轻松的气氛，直接将话题拉回现实的层面。
“齐先生，你给了我们一个终点，然后告诉我们，我们是唯一能发动汽车的人。但这条赛道有多危险，路上有多少个弯，对手的车有多快，我们一概不知。”
木沐不闪不避地对上齐秉衡的视线。
“您管这叫诚意？”
“就是！”叶佳立刻跟上，她双手叉腰，嗓门都大了几分，“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让我们去抢东西，你们在后面看戏，等我们跟方舟拼个两败俱伤，你们再出来捡现成的？”
唐乐言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她抱着手臂，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齐秉衡，慢悠悠地开口。
“经典的叙事诡计。发布任务的长者，通常都隐藏着终极反派的身份。我们辛辛苦苦打完最终BOSS，结果发现您才是幕后黑手。啊，多么富有戏剧性的背叛，多么节省成本的一石二鸟之计。”
许悠悠看着齐秉衡，眼神探究，“情报很详细。有这种渗透能力，为什么不直接摧毁那口能量井？”
四个女孩，四个角度，问题如连珠炮般砸来。
齐秉衡面对四人毫不客气的质疑，脸上那份儒雅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长长地、仿佛吐出胸中积郁了数百年的浊气般，叹了口气，“你们的怀疑，很合理。”
他坦然承认。
“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有同样的疑问。”
他看向木沐，又扫过叶佳和唐乐言，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许悠悠身上，表情无比认真。
“尤其是，最后一个问题。”
齐秉衡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
“我们不能摧毁它。不是做不到，是不能。”
“因为方舟的那群疯子，将能量井与他们掌握的那份秩序本源，进行了绑定。那不仅仅是一口井，那是一个……同归于尽的陷阱。”
“什么意思？”
木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口井，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炸弹。一旦它的主体结构受到毁灭性打击，那股能量会在原地撕开一个无法愈合的、通往高维能量界的裂口。一个会不断扩大，不断污染周围一切，直到吞噬整个星球的……癌症。”
唐乐言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好家伙，这群人的精神状态真是稳定得令人发指。”
“齐先生，”木沐语气平静，却字字敲在关键点上，“既然情况如此紧急，你们找到我们，想必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
“计划的核心，就是各位。”齐秉衡坦然回应，“我们会提供关于那座基地最详尽的情报，可以为你们的潜入，制造最好的机会。但最终，拿到信标，穿过维度夹缝，并且有能力在事后安全撤离的，只有你们。”
他摊开手，姿态诚恳，“这是一个双向选择。我们选择了你们，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上。”
木沐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过身，看向自己的伙伴们。
叶佳的脸上写满了“老娘信不过他”的警惕，但她没有出声，只是用眼神询问木沐的决定。
唐乐言则抱着手臂，手指在臂弯上轻轻敲击着，显然也在快速思考。
许悠悠一如既往的安静，她只是看着木沐，轻轻点了点头。
那是无条件的信任，也是一种默契。
“在决定是否结盟之前，”木沐转回身，重新对上齐秉衡的双眼，“我需要先做一件事。”
齐秉衡依旧保持着微笑，“请讲。”
“我需要联系我们的后方基地。”木沐的语气不容置喙，“我们失联太久，必须报个平安。”
说着，她取出一个通讯器，正是王琒交给她的那一部。
当着齐秉衡和白管事的面，开始调试设备。
这个举动，无异于在牌桌上，不紧不慢地亮出了一张藏在底下的王牌。
白管事探寻的视线落在那通讯器上，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唐乐言立刻捕捉到了，她懒洋洋地往叶佳身上一靠，用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说：“没办法，得给铁穹基地的陈将军报个平安嘛。免得老人家一着急，以为我们失踪了，派个十万八万大军来沙漠里寻人，那动静可就大了，影响不好，影响不好。”
一句玩笑话，既解释了通讯器的来路，又不动声色地炫耀了肌肉，顺便还把对方的试探堵了回去。
齐秉衡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对着木沐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木沐没再多言，启动了加密频道。
“滴——”的一声轻响后，王琒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木沐？！是你们吗？！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木沐的声音平静无波，她当着齐秉衡和白管事的面，言辞简洁地开始汇报。
“我们没事，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王琒的声音拔高了八度，“神之源……你们拿到了？”
“拿到了。”木沐看了不远处的许悠悠一眼，“不过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要复杂得多。方舟的背后，牵扯着更大的阴谋。”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用一种模糊但又能传递足够信息的口吻继续说道：“我们在沙漠里，接触到了一个同样敌视方舟的古老组织。他们掌握着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核心情报。”
“我们正准备联合他们，追查一个对我们、对整个世界都至关重要的目标。”
“事关重大，暂时无法在通讯里详述。但请放心，我们对抗方舟的立场，永远不会变。”
这番话，既向铁穹基地通报了安全，又留下了足够的悬念，暗示了她们接触到的层面更高，从而获得了更大的主动权。
同时，这也是说给齐秉衡听的。
我们不是孤军奋战的散兵游勇，我们背后，站着一个庞大的军事基地。
我们是盟友，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王琒在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在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好，我明白了，注意安全。有需要铁穹的地方，随时开口。”
“我们会的。”木沐补充道，“一旦有任何威胁到铁穹安危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也请基地多加防范，方舟的计划，比我们想象的更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