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门在身后合拢，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众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陈将军的脸色阴沉，他接连下达了数道命令。
抓捕，清剿，封锁。
雷厉风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时间，整个铁穹基地潜藏在水面下的暗流，开始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搅动。
做完这一切，陈将军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息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重。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四个女孩。
“走吧，去我办公室。”
……
还是那个生机盎然的生态温室，但这一次，没人有心情欣赏那些珍稀的植物。
陈将军调出一幅地图。
地图中央，是一片广袤的、被标注为红色的区域。
“黑风漠，也被称为生命搅拌机。”
“地表温度常年在六十度以上，夜间又能骤降到零下四十度。常年被磁暴和沙尘暴笼罩，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受到严重干扰，卫星信号时断时续。”
他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调出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这片沙漠里的变异生物，凶残程度远超外界。我们曾三次派遣全副武装的侦察部队深入，结果……没有一支队伍能走出一半的路程。”
照片上，是扭曲的装甲车残骸，和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生物，留下的骇人痕迹。
“我们去。”木沐开口，打破了办公室里的寂静。
“太危险了！”陈将军想也不想就否决了，“我调猎刃特战队里最精锐的一队，跟你们同去。”
木沐轻轻摇了摇头。
“陈将军，人多眼杂，目标太大。黑风漠那种地方，灵活性和隐蔽性比人数更重要。我们几个足够了。”
陈将军盯着她，这个女孩的脸上没有半点逞强，只有自信。
最终，他败下阵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好，我答应你们。基地装备和物资，你们随便挑。”
木沐点头：“我们必须抢在方舟的人反应过来之前出发，事不宜迟……”
“丫头们，不急这一时。”
陈将军却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他指着墙上悬挂的电子日历，“后天，就是除夕了。”
“物资的准备，车辆的改装，都需要时间。你们也需要休整。”
除夕？
这两个字，砸得四个女孩脑袋里嗡的一声。
她们全都愣住了。
在末世里挣扎求生，白天和黑夜是唯一的计时单位。她们对日期早已麻木，对节日的概念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唐乐言喃喃自语，“快……一年了吗？”
木沐的目光有些恍惚，一年前，她们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毕业论文和食堂的饭菜。
“我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过了十年。”
唐乐言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被战斗和奔波压在心底的疲惫，在这一刻，轰然压下。
是啊，快一年了。
她们从校园的温室里被抛入这个血腥残酷的世界，每天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神经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她们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会期待过年，期待假期，期待和家人朋友欢聚的普通女孩。
陈将军看着这几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她们本该是在校园里享受青春的年纪，此刻却背负了太多。
他那双看过太多风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慈爱与心疼。
他发出一个让所有人意外的邀请。
“后天，都来我家，吃顿年夜饭吧。”
老人家的声音，褪去了将军的威严，变得温和。
“就当是……陪我们两个老家伙，过个年。”
这个邀请过于突然，也过于温暖，让刚刚还沉浸在压抑情绪里的四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四人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达成了一致。
木沐刚想开口答应，旁边的两个吃货已经把魂儿都丢了。
“年夜饭！”叶佳的眼睛噌地就亮了。
“我想吃饺子！”唐乐言紧跟着举手，满脸都写着向往，“白菜猪肉馅的！再来一碟醋！”
木沐无奈地扶额，许悠悠也悄悄咽了下口水。
刚才那点末世带来的沉重感，被这两个吃货冲得一干二净。
陈将军看着她们鲜活的样子，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有！都有！”
他大手一挥，豪迈地承诺。
“管够！”
......
从将军办公室出来，回到公寓，四个女孩一合计，这顿年夜饭，不能空着手去。
木沐：“虽然陈将军说了是家宴，但咱们空手去，不像话，礼数得到位。”
“送什么？”叶佳盘腿坐在沙发上，掰着手指头，“咱们也没啥值钱玩意儿啊。要不，我把我珍藏的几罐牛肉罐头拿出来？”
唐乐言一脸嫌弃地撇嘴：“佳佳，你这格局也太小了。人家是基地最高指挥官，缺你那两罐牛肉罐头吗？俗，太俗了！”
“那你倒是说个不俗的？”叶佳一个抱枕砸过去。
唐乐言灵巧躲开，清了清嗓子。
“依我看，礼物讲究的是心意和格调。我们可以去交易区淘点零件，然后让悠悠现场捏个……嗯……铁穹永固，将军永健的金属雕塑，多有纪念意义，再给他老人家现场高歌一曲！”
许悠悠默默地从旁边递过来一个扳手，“我看你脑子里的螺丝好像松了，帮你紧一下。”
唐乐言立刻闭嘴，缩到了沙发角落。
木沐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都别闹了。咱们明天去交易区逛逛，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实在不行，就买点好酒好茶，总不会出错。”
隔天，铁穹基地一扫往日的肃杀气氛。
街道上，竟有士兵踩着梯子，在主干道的灯柱上挂起了一串串红灯笼。
暖红的灯光亮起，映在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
一些胆大的孩子在街上追逐打闹，空气里隐隐飘散出食物的香气。
这和平与喜庆的景象，在末世的背景下，显得既梦幻又珍贵。
交易区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就在她们准备找一家看起来靠谱的店铺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滚开！别挡老子的路！”
一个男人被粗暴地推倒在地，手里的半块黑面包滚出老远，沾满了灰尘。
男人狼狈地爬起来，想去捡那块面包，却被一只脚狠狠踩住。
“哟，这不是周大少爷吗？怎么，现在沦落到跟狗抢食了？”
几个流里流气的佣兵围了上来，满脸的戏谑和嘲讽。
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周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