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白站在一栋气派的现代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
就在他等待主人应门的间隙,指根上那枚玄色戒指忽然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凉意。
紧接着,一缕浓郁如墨的黑气便自戒身袅袅溢出,在他身旁迅速凝聚。
立予珩的身影便以一种半透明的状态显现出来。
他像是没有骨头一般,修长的身形灵活地一扭,便如同一条红色的大蟒蛇,慢悠悠地绕着疏白飘了一圈。
“怎么样?我今天这身帅不帅?”
疏白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从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到那身剪裁得体的红衣,最后落回他带着点小得意的眼睛上。
他诚实地给出了评价:“很帅。守护神您容貌出众,肤白,穿红色确实很抬气色,比昨天那身黑压压的看着亮堂多了。”
立予珩的嘴角刚要上扬。
却又听见疏白补充:“今天像是个精神小伙儿。”
“…不准叫我小伙儿!”
这什么养胃称呼啊…?!
“那叫您……老伙儿?”
“也不准!”
这时,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得体,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眉宇间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焦虑。
他是委托人之一,程旭。
“疏先生?您就是疏大师?您好,我是程旭,电话里和您联系过的。快请进。”
程旭侧身将疏白让进屋内,语气客气而急切。
别墅内部装修奢华,却透着一股冷清感。
疏白目光扫过,微微颔首:“程先生,不用太客气,直接带我去见你母亲吧。”
“好,好,这边请。”
程旭引着疏白穿过宽敞的客厅,走向一楼的卧室区域,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
“疏先生,不瞒您说,我母亲她现在……情况很不好。自从被那个骗子……之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候哭,有时候又莫名其妙地笑,跟我们说她遇到了命定之人,值了……她、她这分明是神智不清了啊!”
程旭的声音带着痛苦和不解。
听起来像是典型的“伪色击”后情感依赖与认知失调症状。
受害者往往沉浸于虚假的色彩体验带来的情绪高峰,难以面对现实落差。
不过,具体程度还需亲眼确认。
疏白一边听着程旭的描述,一边微微点头,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身侧。
立予珩早已不耐烦这慢吞吞的步行,红色身影如一道轻烟般脱离了他们,兀自在挑高宽敞的客厅里飘荡起来。
“到了,就是这里。”程旭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停下,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妈,疏先生来了,是……是来帮我们的。”
房间里传来一个有些沙哑,但异常平静的女声:“请进吧。”
程旭推开门。
房间很大,采光很好,布置得温馨雅致,与外面客厅的冷清截然不同。
一位穿着藕荷色真丝睡袍,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妇人,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红茶。
她脸上虽有憔悴之色,眼神却十分清明,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这完全不像程旭描述中神智不清的样子。
“妈,这位就是我和您提过的疏先生,是位很厉害的专业人士。”
程旭介绍道,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老夫人目光温和地看向疏白,微微点头:“疏先生,劳您跑一趟了。请坐。小旭,你先出去吧,我想和疏先生单独聊聊。”
她举止优雅,语调舒缓,透着老一辈大家闺秀的涵养。
程旭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依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疏白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开门见山:“夫人,您儿子委托我,是担心您因‘伪色击’之事心智受扰。但我看您,思路清晰,不像有事。”
老夫人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平静:“让疏先生见笑了。我没事,只是……有些选择,小旭那孩子无法理解。”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缓缓道:“我和我丈夫,是家族联姻。一辈子相敬如宾,却从未经历过所谓的‘色击’。小旭长大后,有了自己的世界。我丈夫……也走了很多年了。大部分时候,这房子就我一个人。”
她的语气很平淡,但疏白和立予珩都能听出那平淡下的巨大空洞和孤独。
“后来,我遇到了‘他’。”
老夫人眼中泛起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怀念,也有一丝自嘲。
“我知道那是假的。但那一刻,当我以为我看见色彩的时候……那种感觉,是真的。那是一种……很久都没有过的,心怦怦跳的感觉,像是又活过来了。
他陪我说话,逗我开心,哪怕是为了钱,但那段时间,我确实很快乐。那些钱,就当是买这份快乐的代价吧。”
就在这时,一个只有疏白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点戏谑:
“哟,这老太太,有点意思。花钱买情绪价值,倒是想得开。”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
“快乐?!妈!那是用您一辈子的积蓄换来的虚假的快乐!”
程旭几乎要崩溃了,他无法理解母亲的逻辑,“您这是被洗脑了!疏先生,您看到了吗?我母亲她……她这还不是神智不清吗?”
疏白微微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瞥见立予珩正双手环胸,姿态闲适地靠在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
他依旧是那副俊美无俦的模样,但身形有些半透明,显然普通人无法看见。
立予珩察觉到疏白的视线,冲他眨了眨眼:“看什么看?本神说到做到,贴身守护。你继续,我就看看。”
疏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老夫人:“夫人,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您不追究,是因为您认为,那段经历带给您的正面感受,超过了钱财的损失。对吧?”
老夫人有些意外地看了疏白一眼,似乎没料到这个年轻人能如此平静地理解她的想法,她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妈!!!”
程旭痛苦地抱住头。
疏白继续问道:“那您作为委托人之一,今天请我来,是希望我做什么呢?如果您不打算追究,好像并不需要‘净色师’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