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营地分散开来,各自开始搭建帐篷。
立予珩和疏白动作利落,很快搭好了自己的那一顶。
立予珩直接躺倒在帐篷门口的防潮垫上,望着渐暗的天空嘀咕:“晚上吃什么好呢……”
疏白坐在他旁边,拧开一瓶水递过去,目光却扫视着营地。
队员们都在忙着搭建自己的庇护所,叮叮当当的打钉声和偶尔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他的视线很快落在了不远处。
队伍里那个叫于柚的Omega男生,正有些吃力地试图将一根弹性帐杆弯折到位,撑起帐篷的主体结构。
他体型偏瘦弱,尝试了几次,脸颊都憋红了,那根顽皮的帐杆却总是差一点才能卡入扣环。
一声熟悉的轻哼传来。
只见高朗不知何时已经搭好了他自己的帐篷。
他正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撇着嘴,看着于柚笨拙又努力的样子,脸上又浮现出了和上大巴前看乌月放行李一样的表情。
他迈开腿,几步就走了过去。
“让开。”
于柚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手退开一步。
高朗没看他,直接上手,一只手握住帐杆中部,另一只手抵住末端,小臂肌肉线条瞬间绷紧。
看似没怎么用力,但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根于柚折腾半天的帐杆就被精准又轻松地扣入了位置。
接着,他如法炮制,几乎是以一己之力,三下五除二就把帐篷的主体支撑了起来,动作流畅有力,带着一种Alpha特有的强悍效率。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瞥了一眼旁边还有些发愣的于柚,习惯性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Omega就是麻烦,体能力气都弱得像没断奶的小猫崽。这种重活,早点开口求帮忙不行吗?非得自己瞎折腾。”
他的话听起来依旧刺耳,带着点歧视性的刻板印象。
于柚似乎天生神经就比较粗线条,没太听出话里的刺儿。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甚至有点憨憨的笑容。
“谢谢你啊,我听说你是老队员,叫高朗对吗?我去!你力气真大!太厉害了!不愧是Alpha!下回我一定早点开口求帮忙!”
高朗:“……”
“……你知道就好。”他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转身就往回走。
于柚还在后面乐呵呵地挥手:“真的谢谢你啊!一会请你吃榴莲糖!”
高朗转身往回走时,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营地,恰好与疏白望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脚步猛地一顿。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疏白的侧脸轮廓,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在暖金色的光线下,竟与他记忆中那个人的眉眼有了片刻的重叠。
高朗的嘴唇下意识地张开了一条缝,似乎有一个名字或是一声呼喊即将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那短暂的错觉消失了,他清晰地看到那是疏白,而不是他崇拜却又怨怼难平的那个人。
高朗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主动撇开了视线。
疏白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望着他们的乌月。
旁边的立予珩躺在地上,跟着疏白的视线把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
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草茎,含糊不清地嗤笑一声:
“帮就帮了,非得说两句难听的找补一下,好像不这样显不出他Alpha的优越感似的。”
乌月也注意到疏白的目光时,大大方方地回望过去,朝他露出一个坦然的微笑,眼神干净,没有丝毫闪躲或心虚。
疏白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后目光又地向下一扫,掠过正毫无形象躺在他脚边的立予珩,仿佛在无声地评估着什么。
乌月的目光也跟着自然地落到立予珩身上,依旧很坦然。
疏白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几不可查地轻轻点了点头,正要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一只穿着登山鞋的脚忽然遮住了他的视线。
立予珩晃着脚,鞋尖有意无意地在疏白的视野里画着圈,挡住了他望向乌月的视线。
“喂,小疏白,”他叼着草茎,声音含混却透着明显的不满,“刚才看那个老古董看得那么认真,现在又盯着乌月那个O看个没完。怎么,我这张宇宙第一帅的脸已经吸引不了你的注意了?”
疏白伸手,精准地捏住立予珩的脚踝,把那扰人视线的登山鞋挪开:“吸引,怎么不吸引。”
立予珩顺势坐起来,凑近了些,草茎在他嘴角一翘一翘:“那你还看别人?我这么大个帅A在这儿,不够你看?”
疏白松开他的脚踝,直视着他:“我在看高朗是不是个会记仇,并且有能力在后续路程里给脆皮A下绊子的人。”
立予珩闻言,脸上的嬉笑淡去几分。
他吐出草茎,目光扫过高朗的背影。
“下绊子?”他嗤笑一声,声音压低了几分,“他没那脑子,更没那胆子。”
“哦?”疏白挑眉。
“真记仇的,要么当时就动手,要么阴着来。他这种,顶多自己憋着生闷气,无能狂怒。”
这种人,作为地府的太子爷,立予珩见过老多。
在地府那望不到头的忘川河畔,在轮回井边徘徊不肯离去的魂灵里,十有八九都是这般德性。
生前能力撑不起野心,尊严抵不过现实,怨气比本事大得多。
死了都拧巴着一股劲,哼哼唧唧地诉说着自己的不甘与委屈,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们。
高朗那点别扭的善意、拙劣的掩饰、以及眼底藏不住的怨怼,在立予珩看来,简直如同白纸上的墨点,一清二楚。
真正的狠角色,要么睚眦必报当场清算,要么笑里藏刀一击毙命。
无能狂怒。
立予珩在心里给他盖上了章。
这种角色,活着时构不成威胁,死了下了地府,也不过是万千庸碌怨魂中的一个,连让他这位太子爷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他收回目光,重新落回疏白身上,那点因高朗而起的无聊评价瞬间被抛诸脑后。
怎么说呢,还是逗老婆有意思。
立予珩勾起嘴角,把脸凑到疏白眼前,强行霸占他全部的视野。
“所以,别再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嗯?你的视线不是应该只聚焦在我身上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