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的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他死死盯着地面,仿佛能盯出个洞来钻进去。
在全队目光的注视下,他极其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
“等一下社长——”疏白皱了皱眉,突然开口。
“停。我打断一下。”同时立予珩也开口,声音甚至盖过了疏白。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立予珩身上。
立予珩再次看向陈念莎,语气甚至算得上礼貌:“社长,我尊重你,也尊重登山社的规矩。但是——”
“我立予珩的字典里,没有向无理挑衅者低头的选项。尤其是,当他冒犯的是我认定的人。”
“对错在我这里,从来都论得清清楚楚。这件事,错不在我,更不在疏白。所以,这个头,我不会低;这个歉,我不会道。”
高朗的脸色更加难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立予珩此刻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下,竟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陈念莎社长也感到了压力,她试图坚持:“立予珩,这是为了团队……”
“团队和谐吗?可是真正的和谐不是靠这种和稀泥的仪式强迫来的。而是该让做错事的人,学会管好自己的嘴和脑子。”
立予珩往前迈了一小步,目光重新锁定高朗,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愤怒或调侃,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高朗,你听好。”
“我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那都不是你可以在今天、在这里,对我大放厥词的理由。你的痛苦,不是你伤害无辜者的许可证。”
“你的道歉,我不需要。你的握手,我更不需要。”
他的话语如同最终判决,带着地府太子爷特有的不近人情。
“至于社规——”
立予珩话锋一转,重新看向陈念莎,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不容更改的强势。
“我尊重,但不代表我会遵守每一项。这条规矩,恕我无法履行。”
“不过我可以保证,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只要他不来主动招惹,我绝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冲突。我会把他当成空气,彻底无视。这就是我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和解’。”
“如果这样还不行,”他摊了摊手,语气甚至带上了点无所谓的嚣张。
“那我现在就可以带着疏白下山。翠云峰而已,我们随时可以自己来爬,或者换座山。宇宙之大,还没能困住我立予珩的规矩。”
立予珩的话语在鹰喙岩上掷地有声。
山风似乎都为之凝滞了一瞬。
陈念莎社长张了张嘴,看着立予珩那双此刻写满没得商量的眼睛,又瞥了一眼面色复杂的高朗,最终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立予珩学弟平时看着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但触及到底线原则,尤其是涉及到他身边那位疏白时,那绝对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霸道得很。
而且,细想起来,立予珩的话虽然强硬得不近人情,但并非全无道理。
强行让占理的一方去道歉,确实更像是和稀泥,未必真能化解矛盾,反而可能埋下更深的芥蒂。
其他队员也面面相觑,都涨见识了。
礼瑞推了推眼镜,小声对乌月说:“哇哦,正面硬刚社规……这位立同学,是个狠人。”
乌月眨了眨眼,小声回应:“但是……他说得好像也没错?”
高朗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诧异之余,眼底深处竟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佩服。
他确实一万个不愿意向立予珩低头鞠躬,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立予珩这番强硬到近乎蛮横的拒绝,虽然让他面上无光,却也诡异地解了他的围。
他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依旧死死盯着地面,没有吭声,默认般地等待着社长的裁决。
陈念莎看着眼前这僵局,又扫了一眼明显也松了口气,也不想执行那套仪式的高朗,心里叹了口气。
得,这“和解之誓”算是彻底栽在这届新人手里了。
陈念莎社长看着这局面,叹了口气,最终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立予珩,算你狠!社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就按你说的,接下来都给我安安分分的!谁再挑事,回去就给我写三千字检讨,当着全社的面念!”
她瞪了高朗一眼:“高朗,管好你的情绪和嘴巴,听见没?”
高朗从喉咙里极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陈念莎又看向立予珩,眼神警告:“还有你,立大学弟,收着点你的气场和你的嘴!无视就行,别再加码了!”
立予珩见目的达到,瞬间收敛了那迫人的气势,脸上重新挂起那副阳光灿烂的笑容。
他从善如流地应道:“没问题社长!保证完成任务,把他当最美味的空气!”
其实这话听着还是有点欠。
陈念莎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小插曲过了!休息时间到,全体都有,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后面路程还长着呢!”
众人仿佛被解除了定身术,纷纷行动起来,气氛重新活络。
只是大家看向立予珩的眼神里,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点新的审视。
这家伙,不好惹啊。
立予珩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目的达成,心情愉悦,转身就溜达回疏白身边。
他凑近疏白耳边,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和好奇:
“哎,刚才你想跟社长说什么?让她‘等一下’?是不是想替我求情?还是有什么更绝的招数没使出来?快,分享一下,‘成功A’的战术布局是什么?”
疏白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只是想建议社长,如果非要执行那个‘和解之誓’,或许可以换个更……平等的方式。”
“比如?”立予珩挑眉,立刻来了兴趣。
“比如,”疏白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闷头整理背包的高朗,又看回立予珩。
“既然冲突双方都是Alpha,比起鞠躬道歉,或许来一场五分钟的徒手搏击更能‘发泄情绪、增进理解’。打完了,无论输赢,此事翻篇。”
立予珩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憋住,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疏白:
“哇!小疏白!真没看出来啊!”
“不过,”疏白补充道,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看你拒绝得那么干脆,我想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别啊!”立予珩立刻表示惋惜,咂咂嘴,“早知道你有这主意,我就让社长等等了!打一架多痛快!还能活动活动筋骨!可惜了可惜了……”
他摇头晃脑,一副错失了良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