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分配的宿舍条件比后方第三战区简陋许多,金属墙壁上甚至能看到战斗留下的细微凹痕,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硝烟和清洁剂混合的味道。
房间不大,两张窄小的单人床分别靠在两侧墙壁,中间仅容一人通过。
疏白率先推开房门,扫了一眼内部陈设,没说什么,径直走向靠里的一张床,将脱下的作战外套搭在床尾。
立予珩跟了进来,反手关上门,视线在两张硬邦邦的单人床上溜了一圈,夸张地叹了口气:“唉,这待遇……说好的S级重点保护对象呢?连张双人床都不给配,差评!”
疏白没搭理他的抱怨,拿起角落分配的基础洗漱用品:“能睡觉就行。”
“睡觉是能睡觉,但这怎么培养战地感情?怎么进行深层次的……呃,精神交流?”
立予珩凑过去,试图从疏白手里分一点洗漱剂,“挤点给我呗,老婆?”
疏白手腕一偏,躲开他的爪子,面无表情地将洗漱剂扔给他:“自己拿新的。”
立予珩接住,撇撇嘴,但还是麻利地开始收拾自己。
两人简单洗漱完毕,各自躺上了自己的床。
房间熄了灯,只有窗外远处防御塔探照灯的光束偶尔划过,在墙壁上投下短暂移动的光斑。
前线基地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隐约传来炮火的轰鸣和能量武器发射的嗡鸣,像是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
宿舍的隔音效果显然很一般,连走廊上偶尔经过的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疏白平躺着,闭上眼睛,试图强迫自己入睡,为明天的战斗储备精力。
立予珩则在另一张床上翻来覆去,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就在疏白的意识逐渐模糊,即将沉入睡眠时。
一阵极其暧昧的,压抑又难耐的呻吟声,混合着床架有节奏的轻微撞击墙壁的声音,极其清晰地透过薄薄的墙壁传了过来。
声音来自隔壁。
显然是隔壁住着的某对结合了的哨兵和向导,正在利用这难得的战斗间隙,进行某种深入的身心交流,以缓解战后的紧张和压力。
疏白的眼睛倏地睁开,在黑暗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立予珩也瞬间停止了翻动,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竖着耳朵听了两秒,然后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我靠?隔壁谁啊?这动静……是我想的那样吗?”
隔壁的声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夹杂着带着哭腔的模糊低语。
疏白的眉头死死皱起,猛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噪音传来的方向,扯过薄被盖住了头。
但那声音无孔不入,尤其是在寂静的夜里和如此糟糕的隔音环境下,简直像是在耳边现场直播。
立予珩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摸到疏白床边,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裹在被子里的“蚕蛹”,用气音说:“喂,疏白哨兵,听见没?这隔音……也太离谱了吧?比第三战区差远了!”
被子里的疏白毫无反应,仿佛已经睡着。
但立予珩知道他肯定醒着,而且肯定听得一清二楚。
他眼珠一转,坏心思又冒了上来,凑近被子缝,继续用气音撩拨:“唉,你说他们这得是多投入啊………唔!”
一个枕头精准地从被子里飞出,砸在了立予珩脸上,打断了他的骚话。
立予珩抱着枕头,非但没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抱着枕头干脆坐在了疏白床边的地上,背靠着床沿,侧耳听着隔壁的动静,又回头看看床上那一动不动的“蚕蛹”。
隔壁的动静持续着,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立予珩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疏白听:“唉……本来还想有点什么睡前活动,这下好了,全给隔壁助兴了……亏了亏了……”
被子里的疏白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立予珩,你睡不着就出去跑圈!”
立予珩立刻抬头,借着窗外划过的一丝微光,看到疏白泛红的耳廓和紧绷的下颌线。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跑圈多没意思,我就在这儿待着,保证安静如鸡。”
他说着,果然不再出声,只是抱着膝盖,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疏白。
疏白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隔壁的声音还在持续传来,让他更加烦躁。
他狠狠瞪了立予珩一眼,再次躺下,这次是面对墙壁,彻底眼不见为净。
立予珩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样子,嘴角弯了弯。
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听着隔壁渐渐趋于平息的动静,又看了看疏白依旧紧绷的背脊。
忽然,他伸出手,用手指碰了碰疏白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
疏白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但没有立刻甩开。
他背对着立予珩,声音隔着布料传来,带着压抑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立予珩,你没听见吗?这墙薄得像纸。”
“听见了啊。”立予珩的声音很轻,指尖却固执地留在原地,甚至勾了勾疏白的指尖,“所以呢?”
“所以?”疏白几乎要被他这装傻充愣的态度气笑,猛地转过身来,在昏暗的光线下对上立予珩近在咫尺的眼睛,“所以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给我收起来。”
立予珩没有后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用空着的那只手撑住了床沿,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的目光落在疏白因恼怒而格外亮的眼睛上,嘴角那点惯常的笑意淡去了,神情是罕见的认真。
“我脑子里没想那些。”他低声说,勾着疏白指尖的手轻轻晃了晃,“真的。就是……想碰碰你。”
立予珩也确实没想更多。
他听着隔壁残存的声响,心里那点因为躁动早就平了。
他只是忽然觉得,在这炮火不知何时又会响起的前线,在这连一点隐私都奢侈的破宿舍里,能这样碰碰疏白,知道他在那儿,是暖的,活的,就挺好。
他不想让别人听见疏白可能发出的任何声音,一丝一毫都不想。
那种属于战场之下私密的声响,应该被严严实实地藏起来,只能被他一个人感知,无论是喘息、呜咽,还是别的什么。
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地方更不对。
疏白愣住了。
预想中的胡搅蛮缠和得寸进尺没有发生。
“为什么?”疏白听到自己干巴巴地问。
立予珩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不知道。”他最终说道,声音更低了,几乎像是耳语,“可能就是……确认你在这儿。好好的。手是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