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予珩直接看呆了。
他见过疏白冷笑、讥笑、皮笑肉不笑,被他惹毛了气极反笑,微勾唇角的笑……
但从未见过他这样毫无阴霾,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开怀大笑。
这笑声冲淡了他眉宇间常年凝结的冰霜和戾气,让他整个人都明亮生动起来。
立予珩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加速跳动。
啧。
更好看了。
笑得他心痒难耐。
那只白孔雀精神体似乎也被这笑声感染,歪着头看了看疏白,喉咙里发出一声愉悦的清鸣。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那华美无比、流光溢彩的尾羽瞬间屏开!
如同月华骤泻,星河铺展,无数眼状斑在尾羽上浮现,虹彩光芒在室内流转,将整个房间都映照得如梦似幻。
美得惊心动魄,又高傲得不可一世。
立予珩:“……”
合着这破鸟不是不会开屏,是看人下菜碟?!
疏白笑够了,抬手抹了一下眼角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转回头看向立予珩。
“立予珩,”他的声音还带着笑后的微哑,语调却轻松了许多,“你真是……”
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最终摇了摇头,嘴角依旧上扬着,“……没救了。”
接着,疏白目光落在开屏的白孔雀上,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立予珩立刻捕捉到了,腰杆瞬间挺直:“怎么样?我的精神体。”
他拇指一翘,指向自己,“我养的!”
白孔雀矜持地踱了一步,尾羽流光溢彩。
疏白收回目光,嘴角那点笑意还没散尽,语气却已恢复平淡:“嗯。跟你挺像。”
“哪像?一样帅?”
“一样……”疏白顿了顿,瞥他一眼,“花枝招展。”
“花枝招展?”立予珩重复了一遍,煞有介事地点头,“这个词用得好!精准!深刻!充分体现了我和我家大鸟那种由内而外的卓越风采!”
疏白看着他这副颇为自得的样子,那句“花枝招展”带来的小小揶揄效果瞬间消散无踪。
他敛起脸上残余的笑意,视线从那只白孔雀身上移开,落在立予珩还赤着的上半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快把衣服穿上,有事。”
立予珩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疏白哨兵是觉得有伤风化?还是看得有点把持不住?”
疏白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别走啊!”立予珩连忙叫住他,快步走到床边抓起一件干净的T恤套上,“什么事啊?”
疏白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例行监测时间到了。赵主管让我来叫你一起去医疗部。”
立予珩套好衣服,凑过来:“就这事?还用你亲自来敲门?通讯器说一声不就行了?还是说…你想我了,找个借口过来看看我?”
“…你的想象力可以不用这么丰富。”
“哦。”立予珩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看得疏白手痒又想揍人。
“…走吧。”
疏白不再给他胡说八道的机会,率先走出房门。
立予珩打了个响指,精神体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他体内。
他快步跟上,与疏白并肩而行。
…
去往医疗部的路上,立予珩的嘴依旧没闲着。
“说起来,这例行监测都测什么啊?抽血?脑电波?还是得握着手傻坐着让机器滴个十几分钟?”
“……”
“疏白哨兵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紧张了?别怕别怕,有我在呢!保证让你平平稳稳度过监测!”
疏白终于忍无可忍,停下脚步,侧头看他:“立予珩。”
“到!”
“安静五分钟。算我求你。”
“好的。”
世界终于清静了。
疏白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但立予珩看着疏白略显紧绷的侧脸,忽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疏白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侧过头,对上立予珩的视线。
立予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口型无声却清晰地说着:别担心,有我在呢。
道两旁路灯的光线落在立予珩眼中,映出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疏白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
他转回头,继续向前走。
第三战区的夜空总是格外清晰,没有城市光污染,墨蓝色的天幕上,一弯皎洁的月牙正静静悬在那里,清冷的光辉洒落在连绵的山脉和基地冰冷的金属外墙上。
疏白望着那弯月亮,看了好几秒。
“……算了。”
他依旧目视前方,没有看立予珩,但接下来的话却是对他说的:
“随便你吧。”
“……想说什么就说。”
立予珩眼睛一亮,立刻抓住疏白的手:“真的吗?”
疏白没甩开,嗯了一声。
立予珩得寸进尺:“那我现在好想接吻啊。”
疏白脚步一顿,冷眼扫过来:“别逼我抽你。”
立予珩撇嘴,手指却悄悄挠他掌心。
疏白猛地抽回手,耳根发烫。
“医疗部到了。”他硬邦邦甩下一句,快步走进亮着蓝光的检测室。
立予珩勾了勾嘴角,慢悠悠跟上。
…
“疏白哨兵,根据最新数据,您的精神力波动已进入可控范围,抑制环可以摘除了。”
医疗部的负责人看着光屏上平稳的曲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对刚完成一系列检测的疏白说道。
赵锐站在一旁,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连连点头:“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他看向立予珩,眼神里充满了敬佩,“立向导,您真是太了不起了!”
立予珩闻言挑了挑眉:“主要是我家哨兵底子好,配合度高。”
疏白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伴随了他六年,同时也象征着危险与隔离的抑制环,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医疗人员上前,取出一个专用的解除器:“疏白哨兵,请放松,可能会有一瞬间的能量回流不适感。”
随着抑制环被轻轻取下,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瞬间涌遍全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疏白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那份久违的轻盈。
他抬起眼,正对上立予珩望过来的目光。
“怎么样?”立予珩走过来,非常自然地抓起他刚卸下抑制环的手腕,指腹在那圈浅浅的印痕上轻轻摸了摸,语气轻快,“是不是感觉能一拳打穿基地的能量屏障?”
疏白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是很不对劲。
抑制环被摘下了,束缚了他六年的能量场彻底消失,理论上他的五感应该如同挣脱牢笼的猛兽,瞬间变得无比敏锐,甚至需要重新适应和控制。
但此刻,他的感知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奇怪的滤镜。
仪器的嗡鸣、消毒水气味、周围人的气息……全都淡化成遥远的背景。
他的感知被强行聚焦,范围急剧收窄。
视野里只剩下立予珩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听觉里只剩下立予珩带笑的声音。
而立予珩身上清冽的向导素,更是霸道地笼罩了他的全部嗅觉,丝丝缠绕而来。
…
“怎么了,我的疏白哨兵,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乐坏了?”
疏白停下脚步,站在自己宿舍门前,却没有立刻去开门。
“立予珩。”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哑。
“嗯?”
“……要接吻吗?”
立予珩歪了歪头,二话不说直接抱起疏白,踢开自己宿舍门快步走进去,反脚将门带上。
他把人放到床上,俯身就吻了下去。
当然,大男主在重要关头也没有忘记信息素交换。
…
一吻结束,两人呼吸都有些急促,立予珩稍稍退开些许,黑暗中,他敏锐的视觉似乎捕捉到疏白左手腕上监测表盘闪过一抹不同寻常的色泽。
“等等,疏白,你的表…指针是不是……”
立予珩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想要确认自己腕表上同步的数据。
就在立予珩的视线即将落到自己表盘上的瞬间,疏白反应快得惊人!
他的掌心牢牢盖住了立予珩的表盘屏幕,力道之大,甚至让立予珩感觉到了轻微的压迫感。
“没到。你看错了。”
疏白的动作太快,语气太肯定,以至于立予珩都愣了一下。
“看错了?”
不等他反应,疏白已经动作利落地开始解立予珩手腕上的监测表带。
“这东西硌得慌。”疏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语速比平时稍快,“影响……感觉。”
一声轻响,立予珩的表带被解开,疏白随手将那监测腕表扔到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紧接着,疏白也将自己的腕表解下,同样扔到了床头柜上。
两只腕表并排躺在黑暗中,屏幕因为刚才的触碰微微亮起一瞬,又迅速暗了下去,再也看不清上面的数据。
做完这一切,疏白伸出手。
不是推开,而是抓住了立予珩领子。
“别管那破表了。”
“立予珩,我觉得……我们还是做个深层疏导比较好。”
“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