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浩浩荡荡从龙首山回到了宫里。
刘邦皱着眉头,盯着天幕上“法西斯”三个字,咂摸了半天,也没品出个所以然来。
“法西斯?这他娘的是个啥玩意儿?”
“听着怪绕口的,是个人名还是个地名?”
萧何与陈平也是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天幕上的弹幕跳了出来。
刘邦看到“我让你吃屎你就要吃屎”时,瞪大眼睛来回看了几遍,才确信自己没看错。
“嘶——这他娘的是法西斯?”
“这后世还特意取那么个拗口的名字,乃公还以为多厉害呢……”
“这说白了,不就是一群纯畜生吗!”
他身子前倾,眉头蹙起:
“乃公当初带着弟兄们造反,也不是这么个造法啊!”
“乃公是押送劳役误了期,没法子才带着兄弟们躲进芒砀山,落草为寇!”
“可就算当了贼,咱们也没想过让谁去吃屎啊!”
刘邦指了指在一旁玩望远镜的樊哙:
“你说,你说乃公说的对不对!”
樊哙猛的抬头,眨眨眼睛,反应慢了半拍:
“对对对!陛下说的对!”
刘邦瞪了樊哙一眼,转头冲着萧何和陈平说:
“这群小日本,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让人吃屎?还非我族类全部杀光?”
“就是当年政哥在位的时候,也没说把六国的黔首和贵族全部杀光啊!”
萧何和陈平相视苦笑。
陛下这句话确实说的没错。
秦王政再残暴,也没有杀光六国之人。
要是他真这么干了,也就没有张良什么事情了。
毕竟张良才是他们三个人当中,货真价实的贵族。
在他们的认知里,战争是为了争夺土地、人口和财富,是为了争那天下共主之位。
即便是最残暴的军队,屠城也是为了震慑,是为了断绝反抗,而不是单纯为了杀戮而杀戮。
天幕上这什么“法西斯主义”,其逻辑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人”的理解范畴。
可还没等刘邦骂完,接下来的一条弹幕,让整个长乐宫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们甚至让自己的母亲妹妹姐姐,去军营里当军妓。】
“……???”
刘邦的骂声戛然而止。
他张着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刚刚还滔滔不绝的他,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仅是他,大殿内其他朝臣都沉默了。
玩望远镜的樊哙突然感觉背后一冷,浑身汗毛瞬间竖起。
他猛的抬头,环顾四周,发现大家的脸色都很奇怪。
错过弹幕的他,刚想抬胳膊戳一戳身边的周勃,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突然听到上方传来“啪——”的一声。
抬眼一看,刘邦面容扭曲,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开口低声骂道:
“狗彘不如!狗彘不如啊!”
陈平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他认为自己的手段已经相当狠辣,且不择手段了。
没想到今天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这天下间,竟然还有更狠,更绝的……
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日本军国主义行的是绝人之道。
虽一时强盛,终必自取灭亡!
……
官道之上,黄土漫天。
时值大旱,田地龟裂如蛛网,道旁随处可见倒毙的饿孚,瘦骨嶙峋的身体蜷缩着。
天上乌鸦盘旋,它们有的落在枯树枝头,有的落在尸骸旁啄食。
一支由十几人组成的商队,正小心谨慎地前行。
为首的青年汉子身材魁梧,面容饱经风霜,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路边一具小小的尸骸。
那是个不过七八岁的孩子,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捏着干枯的树叶。
身边的同伴骑马上前,叹了口气:
“这年头,连年灾荒,官府的税又重,死的人越来越多。咱们这私盐的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幕,上面正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画面,似乎在说一座叫南京的城池被攻破的事。
“唉,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同伴咂了咂嘴,满嘴的苦涩,“不打仗的时候闹灾荒,不闹灾荒的时候就打仗。你说,咱们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是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就在汉子思索间。
天幕上,一行弹幕轻飘飘地划过。
同伴磕磕巴巴地念了出来:
“科举制的本质……是世家们搞出来的……骗局?”
汉子一听,猛地抬头,双眼瞬间锁定在那条弹幕上。
【……只不过这个骗局很逼真,让底层人觉得可以爬上去……】
唏律律……
汉子攥着缰绳的手瞬间收紧,胯下的老马昂起头,停下摆动的四肢。
“怎么了?!怎么停了?”
“有埋伏?”
身后的弟兄们“唰”地一下全都拔出了腰间的佩刀,紧张地四下戒备。
可汉子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呆呆地坐在马背上,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天幕上那行已经快要消失的字。
骗局?
那条他奋斗了半生,撞得头破血流的通天大道……
竟然是场骗局?
汉子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听到的一句话。
当朝宰相崔荛巡视灾区,百姓向他诉说旱灾的灾情,他指着庭院里的树说:
“此尚有叶,何旱之有?”
汉子望着路边的饿殍,轻笑出声。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那些朝廷官员,世家大族,嘴上喊着民为贵,实际上何曾管过百姓死活。
而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的自己,偏偏信了。
傻子,当真是傻子……
耳边传来同伴的询问,汉子平复呼吸后摇头回应。
马蹄声起,车队再次出发。
汉子骑在马上,握刀的手缓缓攥紧。
此尚有叶,何旱之有?
此尚有叶,何旱之有!
原来,我们被饿死是活该的!
原来,我们这些人,生来就是被吃的!
原来,那唯一一条能让我们改变命运的通天大道,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所有的犹豫、不甘、挣扎、幻想、懊悔,都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和决绝。
天幕说,这一切都是骗局……
天幕还说,历史属于人民……
汉子之前不懂,但他现在懂了!
他觉得天幕说的很对!
他回过头,遥遥望向西北方,那是长安的方向。
那里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有轻歌曼舞的贵人。
有指着绿叶说不旱的宰相,也有将草芥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士族。
那里更是他过去的执念,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踏足的地方。
汉子收回视线,双腿夹紧马肚,加速朝前行进。
此时此刻,他的执念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计划,一个疯狂的计划。
千百年来,他们吃我们……
如今,时移世易……
也该换一换了!
汉子勾起嘴角,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