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
刘邦看着天幕,脸上露出了几分玩味的神色。
“偷渡?”
他对这个词感到很新鲜。
一旁的萧何立刻躬身解释道:
“陛下,这后生所言‘偷渡’,应是指私渡。”
“哦~”
刘邦了然地点点头。
他看向身边的廷尉,问道:
“依我大汉律令,这般行径,该当何罪?”
廷尉不敢怠慢,立刻回道:
“启禀陛下,自商君之法始,出入关隘皆需‘传’,即官府所发凭证。”
“我朝沿用秦制,无‘传’而出关者,黔首罪同逃亡,当处以城旦舂之刑。”
“若值战时,边民亡出者,不发觉而捕,若越塞逐兽者,吏卒共得斩之。”
城旦舂,那可是仅次于死刑的重罚,要去修长城,干最苦的活,直到死去。
而在战争期间,边境百姓私自出塞,若被捕获,可当场斩杀。
“为了去求什么‘佛经’,连命都不要了?”
刘邦咂了咂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这世上值得拼命的东西不多。
权力、土地、女人……
或许还有一统天下的功业。
可为了什么佛经,就冒着这般风险,实在难以理解。
他捏着下巴上的短须,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这‘佛’,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能让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不顾国法,不惜性命,也要远赴万里之外的天竺去追寻?”
这个问题,殿内无人能答。
但刘邦的心里,却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佛”,以及那个胆大包天的玄奘,生出了一丝浓厚的兴趣。
他低声笑道:
“有意思。”
“未来的世界,真有意思……”
他现在大概能明白,政哥当年为什么要求仙丹,问长生了。
要是他能亲眼看到后世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他也想继续活着,活得久久的。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又被他抛到脑后。
因为他觉得活得太久也不好,麻烦事说不定更多。
他暗啧一声,心想:
还是算了吧……
……
大业十二年,江都宫。
隋炀帝杨广正揽着美人,欣赏着新谱的乐曲,殿内歌舞升平,一派奢靡。
天幕上那后生的声音,对他而言不过是助兴的杂谈。
直到那几句话,清晰地钻入他的耳中。
“隋炀帝被宇文化及所杀……”
“李渊在长安建立了唐朝……”
“铿锵——”
杨广手中的琉璃杯脱手而出,在光洁如镜的地砖上摔得粉碎。
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舞女们惊慌地停下舞步,跪伏在地,不敢抬头。
整个宫殿的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干,针落可闻。
杨广脸上的醉意和笑容瞬间凝固,血色褪尽,变得一片惨白。
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空中的天幕,仿佛要将那后生的身影从光影中活活揪出来。
宇文化及……
李渊……
这两个名字,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一个是他的近臣,宇文述的儿子,对他向来恭顺。
另一个,是他的表兄,是他倚重的大将。
他们……会杀了他?
他们……会夺了他的江山?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战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陛下?”
身旁的美人小心翼翼地轻唤了一声,声音发颤。
杨广猛地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推开。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那张曾经俊美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扭曲的惊恐和暴怒。
“来人!”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来人!!!!!”
殿外的甲士闻声冲入,单膝跪地。
“陛下!”
杨广喘着粗气,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众人,最后落在那群甲士身上。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沙哑而尖利。
“宇文化及图谋不轨!将其满门给朕拿下!打入天牢!”
“太原留守李渊,拥兵自重,心怀反意!命马邑太守王仁恭,即刻发兵,给朕平了太原!”
“快去!!”
最后的命令,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
整个江都宫……
不!是整个天下!
都将因天幕上的一句话,提前陷入血雨腥风之中。
……
大唐,太极殿。
殿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李世民端坐于龙椅之上,面沉如水。
偷渡?
在他李世民的治下,在他这以法度严明自傲的贞观朝,竟然有人能偷渡出境?
大唐实行严格的“过所”制度,百姓远行,哪怕只是出县,都需持有官府开具的凭证,一路验关。
西出玉门,更是关卡重重,守备森严,怎么可能让一个僧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玄奘……”
李世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他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观音婢之前提及过。
是几年前,颇负盛名的一位年轻高僧。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和尚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
为了跑去天竺求取真经,竟然敢偷渡!!!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臣子。
房玄龄低着头,眉头紧锁,显然在思索此事背后牵扯的官僚问题。
长孙无忌则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魏征的脸上倒是没什么意外,反而带着一丝探究。
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地问道:
“诸位爱卿,天幕所言,你们怎么看?”
没人敢先开口。
沉默片刻,房玄龄出列道:
“陛下,此事的确匪夷所思。”
“我大唐沿途关隘,皆有将士把守,若无‘过所’,寸步难行。这位玄奘法师,恐难成行。”
他这是在委婉地表示不信。
李世民知道房玄龄的意思,但他更相信天幕。
“可天幕说他出去了!”
“不仅如此,还是几年前就已经跑出去的 !”
“说不定现在,这玄奘都到天竺了!可朕还是通过天幕,才知道的这件事……”
“要是没有天幕呢?岂不是要等到他回来了,朕才能知道?”
李世民的语气冷了几分。
“况且你们以为,朕在乎的是一个僧人私渡的事情吗?”
“朕在乎的,是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话一出,殿内愈发安静。
是啊,如何做到的?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从长安到边关的各个关卡,绝对不止一人渎职!
这意味着,他李世民引以为傲的边防体系,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已经烂出了窟窿。
李世民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凉州、瓜州、玉门关……”
他一个一个念出西行路上的重镇关隘。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李世民盯着天幕,一字一句地问道:
“从长安到西域,沿途有多少关卡,守将都是何人,你们可有名单?”
房玄龄立刻拱手回答:
“回陛下,兵部皆有存档,可随时调阅。”
“调!”
李世民猛地一拍扶手。
“朕倒要看看……”
“是哪些忠君爱国的好臣子,敢如此玩忽职守!视国法如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