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方安还不知道杨萌萌来找他。
正跟着大哥大嫂聊着天往县里走。
赶在八点半就到了林县的建设路。
此时。
建设路的黑市已经收摊了。
马车从北面进来的时候,街道两侧只有零散的行人。
“这儿就是你之前卖鱼的地方?”
方德明看着四周问了句。
“嗯。这就是黑市,早上八点就收摊了。”
“八点才收?那这边收拾得挺快啊,还挺干净的。”
陈燕芳有些意外。
以前陈燕芳来县里在路边摊买东西时。
曾看到过摊主随手就把垃圾扔到了地上。
这黑市摊位那么多,垃圾肯定少不了。
可这才过了半个小时,街边就什么垃圾都看不到了,跟没摆过摊儿似的。
“都自搁收拾的。要不收拾,街边这些住户都去投诉,这帮人还上哪摆摊去了。”
方安随意地笑了笑。
这已经是黑市不成文的规定了。
每个摊位收摊时,必须把摊位留下的垃圾全部带走。
要是谁收摊前儿没收拾,黑市这帮摊主就会联合起来把那人赶走。
毕竟一个人不收拾留下垃圾。
街边的居民一投诉,影响的是整个黑市。
虽然目前的黑市还是有人抓。
但要是这卫生不处理好,抓得只会更严重。
“那这边摆摊的还都挺好的。”
陈燕芳笑呵呵地说道。
方安只是笑了笑没多说。
目前看着是挺好。
但等过几年黑市改成市场,有专人负责清理垃圾后,这边的摊主压根就不收拾了,全都扔给了环卫工人!
久而久之,建设路西边的一条小胡同直接改成了垃圾场。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几人闲聊着走到建设路的正中央。
方安让陈燕芳过来推轮椅,拉过牵着骡子的绳子,赶着骡子往东拐,顺着东边的胡同走到建设路东边的红星街,然后再顺着红星街往北走。
这红星街的最北面有个大铁门。
人能来回走,但马车却进不来。
因此,方安才从建设路那边绕了一下。
“到了。”
方安赶着马车停在红星街北边数的第二家门市门口。
陈燕芳和方德明转过头。
一眼就看到了右手边的牌匾,‘冯善之中医馆’。
“冯善之中……医馆,小叔,这是啥意思啊?”
方思成歪着小脑袋问道。
啪!
下一秒,方莹莹气鼓鼓地拍了他一下。
“让你不好好念书,那是冯善之!中医馆!”
“哦……”
方安和方德明两口子看得憋不住乐。
“莹莹,你和思成搁外边看会儿马车。大嫂,咱先进去。这都走一个多点了,别把大哥冻坏了,一会儿我再找地方栓骡子。”
方安把牵骡子的绳子递给方莹莹,推着方德明往屋里走。
“不差这一会儿。”
方德明还想拦着。
但方安压根没听,推着方德明走到房门口,让陈燕芳过去开门,他好把轮椅抬进去。
然而就在此时。
门市的房门突然开了。
从里面出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来看病的?”
小伙子诧异地问道。
“对。”
“媳妇儿,你过来把着点门。”
小伙子冲里面喊了声。
一位穿着橙色毛衣的女子小跑出来帮忙开门。
那小伙子则帮着方安把轮椅抬过门槛,推着往里面走。
陈燕芳跟在方安身后。
看到那小伙子有些迟疑。
这医生有点太年轻了吧,感觉跟小安没差多少。
“您是冯大夫?”
陈燕芳进来后问了句。
“啊,我不是,你们先搁屋里坐会儿,我爸正往这边走呢,等两分钟。”
“啊!”
陈燕芳这才心安地笑了笑。
“那正好,大嫂,你跟我大哥搁屋吧,我去栓下骡子。”
“赶马车来的?看着旁边那铁架子了吗?栓那儿就行,坐屋里能瞅着。”
小伙子指着窗外提醒道。
“行,谢了。”
方安出去栓好骡子,这才带着方莹莹和方思成进屋。
然而三人刚进屋。
就听见那小伙子站在方德明面前打听着。
“大哥,你这下半身动不了啊?咋弄的?”
“干活累的。”
陈燕芳回复道。
“累的?”小伙子顿时干一愣。
“那瘫痪前是不总觉得腰疼,浑身没劲儿?有时候腿还不咋好使?”
“对,年初前儿就这样,入秋后就瘫痪了。”
陈燕芳眼前一亮。
别看这小伙子年轻,但说得情况都对。
“那你这拖挺长时间了,咋这前儿才来呢?”
“没心思能这么严重。”
方德明实话实说。
当初只觉得缓两天就好了,哪寻思能得这么大的病。
“当时让他看他也不看……”
陈燕芳无奈地叹了口气,“那现在还能治得好吗?”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不是大夫,就先打听打听情况。”
陈燕芳顿时满脸愁容。
担忧地看向方安。
“大嫂,等大夫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安淡笑着宽慰。
“也快了,正往这边走呢。你们别站着,坐下等会儿。”
小伙子笑呵呵地招呼着。
旁边的女子拿着暖壶到了几杯温水。
“楠楠,药送来了吗?”
陈燕芳谢过女子刚接过水杯。
下一秒。
房门突然开了。
一位裹着深蓝色棉袄,戴着狗皮帽子的中年男子进了屋。
男子两鬓发白,看到方德明等人愣了下,但很快就露出了笑脸。
“来看病的?”
“爸。”
小伙子快步迎了上去,接过男子脱下的棉袄和帽子。
“冯医生。我大哥下身瘫痪,干活累出来的,想请您给看看。”
方安起身招呼。
“累出来的?”
冯弘承听到这话也愣了下。
旁边的小伙子听到这话顿了下。
正常是他先打听情况,然后再简述给冯弘承。
没想到方安一下就说得这么清晰。
“那你这瘫痪前,腿是不就不咋好使了?多长时间了?”
冯弘承凑到方德明面前问了句。
“是不咋好使,有一年了。年初前儿腿就开始疼——”
“不可能!”
陈燕芳还没说完,就被冯弘承打断了。
“这就不是一两年的病。头两年儿是不腿就开始发酸,走道老觉得自搁踩空了?”
此话一出。
陈燕芳诧异地看向方德明。
方德明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但这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都这前儿了就别瞒着了,最开始是啥时候?”冯弘承耐心劝道。
陈燕芳嗔怒地瞪了眼方德明。
他前两年都没听德明说过。
年初德明腿疼这事儿,还是德明瘫痪后小蓉问出来的。
“应该是78年秋收前儿,那会儿上地老觉得踩空。但那地不咋平,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有关。那爬山跨栏啥的,那老高的地方跳下来也没觉得踩空,地能高哪去?那你这啥前站不起来的?”
“入秋前儿,也就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也不少了,应该早点来的。”
冯弘承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