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双马岭。
早上方安走后,陈燕芳给方德明按完腰,带俩孩子收拾完屋子,特意翻出个新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方安的自行车。
“这孩子,用完也不知道好好擦擦,再锈住……”
陈燕芳擦着车架嘀咕。
把里里外外擦得锃亮。
“他那一天啥都不知道经管,一点也不上心。”
方德明坐在门旁叹着气。
“我就那么一说,小安挺忙的,哪有这功夫?”
“不光车,人他也不上心。这回来都多长时间了,和晓慧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想有啥动静?”
陈燕芳停下动作反问。
“一天除了卖鱼就捞鱼,也不往晓慧那儿凑——”
“哎呀你着啥急。这刚有那心思,哪那么快?这事儿你少跟着瞎掺和。”
“我不是怕——”
“娘。”
两人正说着。
方莹莹带着方思成回来了。
身后还跟着前院老张和韩兴福等六七个人。
“老张,你咋来了?”
陈燕芳放下抹布迎上。
“老方大嫂。小安……今个收鱼不?”
韩兴福抢先问道。
“小安没说收啊,就说明个收鲜鱼。”
陈燕芳稍加思索。
周五那天有人来问过收鱼的事。
当时方安说过周一要收鲜鱼。
“你看,我就说小安今个不收吧。”
前院老张抬手拍了下韩兴福。
“老张,你们听谁说的?”方德明追问道。
“没人说。刚大强去下面,看常玉山去东大河捞鱼了,还以为小安下午收鱼没吱声。”
老张淡笑着解释。
“常玉山?”
方德明两口对视一眼。
“大强好信儿,还跟过去瞅了会儿,说是捞不少了。我们怕记差了就过来问问,没别的事儿。那我们先回去了。”
老张说完就走了。
其余几人打过招呼也回了家。
“这常玉山咋突然去捞鱼了?”
陈燕芳小声嘀咕。
这几天,她一直帮方安收鱼,但从未见过常玉山。
“管那干啥,不是吃就卖呗。你俩不张罗出去玩儿吗?咋回来了?”
方德明摆摆手看向俩孩子。
“爹,我饿了……”
方思成委屈巴巴地揉着肚子。
“玩儿饿了?快进屋让你娘做饭。”
方德明宠溺地笑了笑。
“现成的,热下就行。莹莹,你去化块儿肉。咱吃完也不剩啥了,等你小叔回来再炖点。”
陈燕芳刚好擦完车子,收起抹布去抱柴火。
俩孩子一起跑到下屋挑肉。
方德明扫了眼头顶的太阳,盯着大西头叹了口气。
“孩子不说还没注意,小安咋这前儿还没回来?”
“卖得慢呗,小安头两次都拉不少了,早上走前儿说下午才能回来,别瞎琢磨了,赶紧回屋。”
陈燕芳抱着柴火开门,让俩孩子推着方德明进屋,随后看了眼西边,这才跟了进去。
然而。
她前脚刚进屋还没等关门。
突然发现陈大发从大门口路口,眼睛不停地往这边瞅,直到两人四目相对,陈大发才加快了步子往西走。
陈燕芳皱了下眉头也没搭理,带着俩孩子热饭。
而陈大发走到这条街西边的十字路口,回头看了眼方德明家的院子,顿时陷入了沉思。
往常方安一说收鱼。
家里都早早的准备好竹筐和杆秤。
但他刚才一样也没看到。
显然方安并不打算收鱼。
那常玉山在东大河捞鱼……
等等!
陈大发瞳孔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跑着回了家。
“咋这早就回来了?”
于巧莲蹲在外屋洗衣服,看到陈大发愣了下。
“没凑上局儿。”
陈大发脱下棉袄帽子往东屋一扔,拉过板凳坐在于巧莲对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结婚这么多年,头一次想帮我洗衣服。”
“啊?不是,我有事儿跟你说。”
陈大发试探着否认。
于巧莲脸色一沉,洗着衣服也没搭理。
“诶,我回来前儿,看常玉山在东大河捞鱼呢。”
“跟你有啥关系?”
于巧莲没好气地说道。
“不对啊,你回家去东大河干啥?”
“我碰到大强了,听大强说常玉山捞鱼去瞅了眼。”
“没事儿闲的。那大河又不是你家的,爱捞捞去呗。”
“嘶,你咋听不明白呢?方安今个不收鱼。那常玉山捞鱼不可能给方安送,肯定想出去卖——”
啪!
“你没脸是吧?”
于巧莲一摔衣服,“上次去罚五十块钱,还想卖鱼?”
“你别急,我心里有数。那常玉山不也罚了,还借钱给的。我觉得他这回不带去黑市的,肯定找了别的门路。”
“你少扯那些没用的。上次一条没卖出去,还卖啥卖?消停卖方安得了。”
“卖他才几个钱?咱自个卖咋不得一块钱一斤?挺大个人,这点账算不明白——”
“你能算明白。算来算去搭进去五十块钱还白挨累,给你闲得不知道咋滴好了。去,拿着自个洗,呆地五脊六兽的,没人给你洗那玩意儿。”
于巧莲一脚把搓衣板踢到陈大发面前,起身去了厨房。
“我哪会洗?”
“不会洗别穿!”
于巧莲喊完就没再搭理。
“头发长见识短,上哪卖不比卖方安强?”
陈大发嘟囔着没敢出声,回头看了眼窗外的太阳。
这会儿,太阳正在头顶偏西的位置。
想来常玉山下午捞完,咋也得明早去买。
正好明个没啥事儿跟过去看看。
要能知道在哪,他也自个卖,说不定还能像方安似的在队里收鱼,那赚得就更多了。
陈大发越想越兴奋,刚想去东屋睡一觉。
但他起身看了眼盆里的衣服,又偷偷地瞄了眼厨房。
随后慢吞吞地抓起件衣服揉了起来。
另一边。
方安离开黑瞎子岭,钻进北大道南边的岔路口,从马鞍山的西北方向上山。
西北边这条路离马鞍山比较近。
比东面的那条路少了两三千米。
但这边的路比较窄,积雪也比较厚。
即便方安选了些平坦的路段。
有些地方马车还是容易陷进去。
“呼……。这回行了,前面没这么深的雪了。”
方安帮六十五号拉出马车,拍着骡子的后背安慰。
然而。
六十五号非但没领情,还瞪了眼方安。
上次轮子陷里面,你也是这么说的。
“最后一次,快走吧。”
方安跳上马车催促。
一人一骡子从黑瞎子岭出来走了二十多分钟,这才走到马鞍山的山脚下。
“先歇会儿吧,瞧给孩子累的。”
方安拿出干草喂着骡子。
刚刚六十五号一走到雪深的地方就往后退。
方安连哄带骗才把它糊弄到这儿,把骡子累得直喘粗气。
“你别看我选的路难走,但肯定是最近的,让你早点回家吃好吃的。”
方安耐心哄着。
但六十五号只管干饭,压根不搭理。
方安见六十五号不吃饼也不再多说,在附近稍微歇了会儿,继续往密林的方向走。
这密林在马鞍山的最西边。
从这里到密林,首先要横穿松树林。
方安赶着马车先进入松树林,在林中左拐右拐又走了十来分钟,眼看着就要走出松树林了。
但这会儿,六十五号却停了下来,怎么拉都不走了。
“再挺一会儿,到那边再歇。”
方安好说好商量,试着往前拉。
但他拉得越用力,骡子就越往后退。
“嘿,跟我较劲是吧——”
“咴……”
方安刚要回去踢它。
下一秒。
骡子突然发出求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