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正好你们来了,咱现在去捞鱼。捞完再下一网明早收。”
“行。”
方安放好鱼拿木板盖上,拉着爬犁带上竹筐和铁镐,带着众人去东大河捞完鱼摘完下好网,这才逐个送回家。
“萌萌,早上是十三斤六两,刚刚是六斤二两,一共九块九。”
“小安,晚上的不急,明个卖了再给。”
沈蓉摆手劝道。
“省得记了。”
方安给完钱,带着陈燕芳等人回家。
可等他走到西边的岔路口却停了下来。
“大嫂,你们先回去吧,我得去找老刘大哥借马车,去晚了人家该睡觉了。严叔,你那钱我一会儿送粮食前儿再给你。”
“忙啥的,明个再说吧。”
严建山回了句。
但这会儿方安已经跑远了。
“燕芳,等小安回来让他早点睡,明个还得起早,钱的事儿不着急。”严建山转头嘱咐道。
“那你把粮食拿回去,明个还得吃呢。”
陈燕芳拉着爬犁劝道。
“钱还没给呢,明个再说。”
“这怕啥的,小安本来也给你们买的。唉,老严大哥!”
陈燕芳这边还没说完。
严建山就带着严晓慧先走了。
“这老严真是的,明个一起算下不就得了。”
陈燕芳埋怨了句,带着孩子拉着爬犁回家。
另一边。
方安跑到老刘家,刚好赶上老刘出来关大门。
“小安?这么晚过来,出啥事儿了?”
老刘诧异地问道。
“刚忙完,忘找你借马车了。”
方安喘了几口粗气,幸好来得及时。
“我还以为啥事儿呢。没借着就先拿着用呗,还能不给我钱咋滴?大晚上还来回跑。快进屋。”
老刘带着方安进屋,拿出纸笔刚要写,手却顿了下。
“这次借几天?下周一还得用吧?”
“对,得用。先……借一周吧。”
“一周?”
老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一周,七天。明个到下周六我都得用。”
“你小子……”
老刘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天当你大哥大嫂面没好意思说你,昨个刚让你歇歇,咋又整这老些天?这次忙完赶紧歇两天,再这么忙活不借你了。”
“这两天卖得快,赚点是点。”
方安随意地笑了笑,接过老刘写好的条子付完钱,又去马棚告诉杨老五明早六点用车,然后才回家把上午买的粮食拿出来放到爬犁上。
“小安,老严大哥说明个再送也行。”
陈燕芳收拾好工具提醒。
“明个说不定还有别的事儿,我几分钟就回来,一会儿我锁门。”
方安拉着爬犁去了严建山家。
这会儿,严建山刚带着严晓慧出来锁大门。
但还没等两人锁上,就看到方安拉着爬犁过来了。
“不是说明个送吗,大晚上的还来回折腾。”
“有空早点送早点吃。”
方安拎起三个袋子交给严建山。
“这是多少斤啊?”
严建山顿时看傻了。
这三个布袋,两个三十斤装的,一个十斤装的。
打眼一看,三个袋子都装得满满当当。
“五十斤玉米面,十斤白面。上午我不买自行车了吗?用自行车拉着省劲儿,就多买了点。”
“你这孩子,一下买这老些,再省劲儿拉着也累。这白面……”
严建山看着有点心疼。
这年头白面是没比玉米面贵多少。
但在老农民心中,这可是十足的奢侈品。
毕竟买十斤白面的钱,都够买十七斤玉米面了。
这多出来的七斤,都够一个成年饱饱地吃一周了!
“这不快过年了。蒸馒头包饺子啥的都得用,先给你买了十斤,吃没了再给你买。对,鱼钱还没算。”
“早上是四十二斤三两,刚刚是十二斤一两,一共是三十八块零八分。”
方安数好钱递过去。
但严建山却没接。
“你先算下这粮食多少钱吧,还有你给我拿那十斤大米。”
“要啥钱,拿着吃吧,平时也没少帮我忙儿。”
方安把钱放在灶台上,说完就要走。
“哎,方安!这钱你必须拿着。”
严晓慧快步跑去堵住房门。
“小安,一码归一码。你能帮我们买到粮,就帮了大忙了,赶紧说这些多少钱。你要不说,这粮食我可不能要。”严建山补充道。
“总共也没多钱,拿着吃吧。”
方安没答应。
“那这样,这钱你拿着,就当买粮了,应该够吧。”
严晓慧把灶台上的三十多块钱都塞给方安。
“别别别,用不上。”
方安连忙制止。
“这玉米面一毛钱一斤,五十斤才五块,白面十斤才一块七,加起来才六块七毛钱。”
“那票呢?票多钱?”
严建山追问道。
“这……”
方安见严晓慧还堵着房门。
估计今晚不说出来,是没办法回家了。
“大米白面的票,一斤一毛,玉米面一斤五分,这些票才三块五,加起来,十块零两毛。”
严晓慧查出十块零两毛递过去。
“不对劲儿,还有大米呢。”
“大米就算了——”
方安刚想拦着,但严建山压根不听。
“晓慧儿,你去买过粮,那大米多钱一斤?”
“大米一毛五,十斤一块五,加票钱一块,两块五。”严晓慧嘀咕着又查出两块五毛钱。
“小安,这钱你拿着。粮食你帮我们买的,不能让你掏钱,快收着。”
严建山接过钱塞给方安,这才让严晓慧让开。
“行吧,那我先回去了,吃没了早点跟我说。”
方安收好钱出门,等严晓慧把大门锁上,才拉着爬犁回家。
严晓慧目送方安拐了弯儿,回屋帮严建山往架子上放粮食。
“这小安还挺能整,一下买这么多,短时间不愁吃的了。下次等小安有空,你跟着去县里多买点,别让小安自搁拉那么多,挺累挺的。”
严建山欣慰地笑了笑。
“嗯。”
严晓慧小声应下。
但听到这话,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她和方安赶着马车去县里的画面,顿时羞涩地笑了起来。
另一边。
方安拉着爬犁回到家,挂好大门后回屋吃完饭收拾完,躺在炕上重新算了下钱。
中午他算完今天的收入和支出,还剩下五百三十二块九毛九。
但下午收了四十七斤四两的鱼,花了二十三块七。
收杨萌萌和严建山的鱼又花了十一块五毛七。
借了七天马车,花了九块八。
严建山把买粮的钱都给了,一共付了十二块七。
这些钱算完,眼下还剩下五百块零六毛二。
“赚的还是少啊!”
方安查完钱小声嘀咕。
这五百块钱看上去是挺多,但今天去百货大楼时,他无意间撇了眼柜台上的彩电,一个就要一千多块钱,那还算是比较便宜的。
更何况,眼下大哥还没去看病,不知道看病要花多少钱,估计看完也剩不了多少。
这赚的钱还是不够用!
如今林县这边的鱼市也快饱和了,等下周送完,林县这边基本也卖不出去啥,看来得早点去外地看看了。
方安关掉点灯盯着天花板嘀咕,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
陈燕芳这会儿刚脱下棉衣棉裤上炕,见方莹莹在炕梢踢被子,跑过去给孩子盖上。
“这丫头,下午玩儿累了,刚躺下就睡着了。”
陈燕芳宠溺地笑了笑。
“这小安也真是的,让他歇歇又张罗卖鱼。”
方德明躺在那儿睡不着,想起方安叹了口气。
“还不是都是因为你。”
陈燕芳钻进被窝埋怨着。
“跟我有啥关系?”
“小安今个都没想捞鱼,忘了刚回来前儿还张罗带你看病?你要答应了,明个他可不是去卖鱼。”
“嘶,老看啥病,去医院得钱了,慢慢养又不是好不了。”方德明板着脸说道。
“你就犟吧,小安可说了,你不看病他就不结婚,那孩子啥脾气你也知道。这回来都半个多月了,让他歇老说呆着没事儿干,你要答应去看病,不正好让他缓两天?下次他让你去,你赶紧答应得了,早点看不早点好?”
陈燕芳顺势劝道。
“你听他那么说,等他把晓慧追到手,可不是他不结婚。这自行车是有了,别的还没买呢,结婚还得花不少钱,家里哪来那么多钱?给他成完家再说。”
“没人管你。哪天把小安逼急了跟你分家,你不去也得去。睡觉!”
陈燕芳幽幽地吐槽,说完就扭过头去不再搭理。
方德明一阵无语,盯着窗外的黑夜暗暗叹了口气。
那臭小子的驴脾气,没准还真干得出来。
可是这病,哪那么容易治好?
万一最后钱花没了,小安的婚也没结上,这个家就彻底被他给拖累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