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方莹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摸着蜡笔盒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以前在学校看同学用时,她就想买一盒。
但家里没钱,她也不敢和爹娘说。
可没想到小叔去趟县里不仅给她买了,还一下就买了两盒!
“喜欢就行,哭鼻子干啥?拿去玩儿吧!”
“谢谢小叔!娘……”
方莹莹擦掉眼泪,谢过方安后也没急着玩儿,把蜡笔放回书包,一起交给了陈燕芳。
方思成想了想,也把书包递了过去。
陈燕芳接过后放在立柜上层的格子里,随后把棉袄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叠好后也放了起来。
“大嫂,给你买就穿着呗,放起来干啥?”
方安叠着麻袋埋怨着。
“干活儿能穿啥好衣服,出门再穿。”陈燕芳收好后,见方安就买了这些,不禁愣了下,“小安,你咋没给自己买点啥?”
“我没啥买的,用的时候再说。”
方安拿着麻袋去了下屋。
陈燕芳盯着方安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娘,我……我去洗碗。”
方莹莹没敢多呆,带着方思成出门,把包子放在外屋的架子上,又回头警告方思成,“不许偷吃啊!不然收拾你!”
陈燕芳欣慰地笑了笑。
方思成年纪小不懂事儿,好在有莹莹看着,让她省不少心。
但笑着笑着,陈燕芳却懊恼着低下头。
“莹莹这孩子打小就懂事儿,早该猜到的……”
“孩子也是看家里穷,你也别说她了。这些年她也没少跟咱受苦。”方德明叹了口气。
“幸好小安发现及时。开学跟老师好好说说,看是重读还是跟班走,别把她落下。学费的话……”
方德明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下。
“钱你就别管了。等开春儿生产队有活儿了,多干点咋也能把她供出去。小安说是那么说,但咱可不能真让他供。他以后也得成家过日子,咱可不能拖累他。”
陈燕芳语重心长地劝道。
方德明赞成地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莹莹毕竟是他的孩子,哪能让小安供?
但一想到这些重担都压在妻子身上。
他心里也不好受。
“燕芳,这些年辛苦你了!”
“嘶,你哥俩今天咋啦?净说些有的没的,啥辛苦不辛苦的……”
陈燕芳别过头去,看着立柜抿着嘴笑了笑。
小安来双马岭十二年,她就养了他十二年。
如今看来,这十二年挨得那些累,也算不上什么了……
“哎!你说小安这孩子也真是的,出去一趟买这老多东西。卖皮子赚那点钱,估计都给咱花了,自己啥都没买。以后可得给他找个厉害的媳妇儿管着他,过日子哪能这么过?花钱大手大脚的。”
陈燕芳小声埋怨着。
“这孩子越来越懂事儿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昨个他不让我说,你咋不跟他说说晓慧的事儿?”方德明追问道。
“他……昨天不说去县里吗?我把这事儿给忘了。”陈燕芳眼神闪躲着,没敢看方德明。
“也是。没想到他真把皮子卖了,还买那么多粮食……”
“可不是嘛!这回柴火也够烧了,粮食也有了,现在是啥都不缺了——”
“咋不缺?那点粮食也吃不了几天!”
方德明叹了口气,说得也是事实。
三十斤粮食看起来挺多,但家里五口人,都挺不过一个月!
“你这人,小安能买到点就不错了,不够我出去借,过了年再还呗!这事儿你别跟小安说,这两天他都没驻脚,不是忙这就忙那的,看着都累。”
陈燕芳看着窗外一阵心疼。
“行,我不说。正好他搁家,你把他叫来先说说晓慧的事儿——”
咣!
咣当!
方德明这边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外边有动静。
“啥声儿?”
“艾玛,还能啥声?小安劈柴火呢呗,这孩子……”
陈燕芳披上大棉袄,小跑到东边的柴火垛,果然看见方安正拿着斧子劈着大松木。
“小安!你弄它干啥?走一天了,快进屋歇会儿,外边那些都够烧了!”
“我不累,呆着也是呆着,有空就弄点。”
方安劈完这根,又扛过来一根。
“弄啥弄?赶紧回去歇会儿,好几天没歇着了。你哥找你还有事儿呢,快回屋。”陈燕芳继续劝着。
“他找我能有啥事儿?就是想让我早点成家?这总共也没几根儿,弄完再说。你回屋歇着吧,我自己整就行。”
方安把木头锯短后,又拿起了大斧子。
“我歇啥?又没干啥活儿……”
陈燕芳眼见劝不动,只好带上手套,把劈好的柴火摆起来。
俩孩子收拾完也跑过来帮忙。
四人忙活到天黑,两大车松木已经全都劈完了。
松木半儿加上干枝,把小园子北面杖子到下屋棚中间的两米多空地全都摆满了,堆得比人还高。
“这多好?光靠你和孩子得劈两三天。”方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让你歇会儿你还不干,累坏了吧?赶紧回屋,我这就做饭!晚上想吃点啥?”陈燕芳拿起铁锯和斧头放到下屋。
“问莹莹和思成吧!”
“娘,我想吃羊排。”
方思成指着大缸上面的羊排,试探着回了句。
“我看你像羊排!”陈燕芳没好气地训斥。
“有就炖呗!吃没了再弄。来思成,抱屋去吧!”
方安抽出羊排递过去。
方思成抱在怀里,小跑着回了屋。
“你就惯着他吧!”陈燕芳笑呵呵地埋怨着,挑了点木头半儿回去做饭。
方安顺手把大缸盖严实,抱起一大捧炉柴回屋,往炉子里架了几半后,洗干净手把羊排剁成块儿,这才交给陈燕芳焯水。
但他刚递过去,突然瞥见灶台上放着一碗冻子。
“大嫂,这冻子哪来的?”
“之前捞鱼不留鱼鳞了?一直没倒出功夫弄。昨天熬出来,早上还忘吃了。中午切了点尝尝挺好吃,还有大半盆呢!”
陈燕芳指着外屋角落的架子说道。
那架子是用木板和方子钉的,下面放着米和面,上面放着两个大铁盆。
最里面的装着几张粗面饼,外边的装着鱼鳞冻,两盆中间还有方安刚买的包子!
方安回头看了半天,但他的心思可没在冻子上。
一说到鱼鳞就想起来捞鱼了!
这明天的马车都让人借走了,他得等后天才能上山。
正好明天没啥事儿,不如去东大河捞点鱼。
上次捞的鱼大嫂没咋炖,家里还有不少,吃是肯定够了。
但要是能多捞点,拿到黑市去卖,也能赚不少钱!
只是用抄网捞有点费劲,忙活一天歇不着不说,还捞不了多少。
要是有渔网就好了!
晚上把网放进去,早上再把它拽出来。
不仅捞得多,还不用挨冻。
就是不知道队里的小卖部有没有卖的,白天去县里也没想起来这回事儿。
“小安,忙完了?你来一下!”
方安正嘀咕着。
方德明听见说话声喊了一嗓子。
“啊,来了!”方安洗了下手上的油,擦着手进屋,“大哥,咋了?”
陈燕芳看着不大放心,把羊排放锅里后,让莹莹看着架柴火,跟着跑到了东屋门口。
“坐下说。”
方德明把鸡毛掸子拿走,想让方安坐近点。
但方安看着大哥手上的鸡毛掸子迟迟没敢坐。
“大哥,有事儿说事儿,你先把那东西放下!”
“嘶,你拿它干啥?”陈燕芳抢走后扔一边,又回到东屋门口。
“我还能打你咋滴?昨天我跟你大嫂商量过了,你这年纪也不小了——”
“打住!又让我成家是吧?这事儿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慢慢找,早晚能碰到合适的。”方安连忙打断。
但这次方德明可没由着他。
“啥慢慢找?咱队里不就有合适的?那严——”
吱呀!
还没等方德明说完,房门突然开了。
“方婶儿!”
陈燕芳正盯着方安的表情,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吓一跳。
“晓慧儿!?你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