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淑珍看陈燕芳不想说,索性直接问起了方安。
但方安听到这话却暗自冷笑。
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山里的东西要那么好打,队里不全都吃上肉了?
要说拉到柴火分一半,那还像句人话。
但就算她那么说,方安也不可能告诉啊!
凭啥啊?
凭她脸比鞋拔子大?
“于大嫂,这你还真问错人了。我也是被人带去的,就知道在西山,具体在哪还真不知道。”
方安回头看了眼,说完继续烧灶坑。
陈燕芳欣慰地笑了笑,听到这话也安心了,拿着炉钩子继续回去架炉子。
“小安,这有啥不能说的。你大哥他三舅的小叔子,跟莹莹她姥的姐妹儿是一家的,说起来咱都是亲戚。那地方你去过,肯定知道在哪,我又不白问你。”
白淑珍靠在灶台上补充道。
方安险些笑出了声。
这十里八村就这点人,要真论起来,谁和谁都是亲戚。
不过白淑珍这亲戚都论到哪去了?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玩意儿,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那要不这样,明天你去的时候带着点你大哥,你看咋样?”白淑珍见方安没回还继续劝。
“他婶,小安都是求别人带着的,他再带个人,那成啥事儿了。”陈燕芳连忙插了句。
“那怕啥?山里的东西又不是他们的,砍点柴火咋了?再说,那咱去的人多,万一碰到点啥,不也能多分点?”
白淑珍说完了又看向方安。
“实在不行,打了东西都给你们,我和你大哥要点柴火就行,家里都快没烧的了——”
“于大嫂!”
不等白淑珍说完,方安见锅开了,起身打断。
“我刚也说了,柴火就在西山,你要想去就自己去,我肯定是带不了。屋里还有一堆活儿呢,我先忙去了。”
方安说完拿水瓢舀了半桶热水,拎着就去了东屋。
“燕芳,你看你家小安——”
“小安啊,那刀在出匣里呢,找着了没?”
白淑珍还想让陈燕芳劝,结果陈燕芳也跟着进东屋了,直接把她晾在了外边。
“呵,有啥了不起的!”
白淑珍愤愤地出了门,站在门口狠狠地剜了眼东屋。
“不就那点柴火吗!我就不信,就你们家能找得到!”
白淑珍出了大门也没回家,嘀咕着往前趟街去了,去找老严。
老严是队里的猎户,年轻时就把附近的山上跑遍了,他肯定能知道哪里有!
“走了?”
屋内。
陈燕芳听见动静看了眼,出去拉紧房门才回了东屋。
“这啥玩意儿,上午还说咱小安回不来,看到拉回来柴火了,还好意思过来问。”陈燕芳皱着眉头骂了句。
“眼气呗,管她干啥。小安,路上碰没碰到狼啥的?”
方德明早就听孩子说过刚刚的事儿,知道方安确实跟别人一起去的,但还是担忧地问了句。
“没碰到啥,除了木头就这两个傻狍子。”
方安拿着小刀剥着皮。
“那大山里面没有狼?”陈燕芳也不再提白淑珍,倚着门框问道。
“有肯定有,看到脚印了。我同事他爹还说打两个,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方安再度提起这个不存在的人,想着尽快把这人说实在了。
“这也就是手里有枪,没抢可不敢瞎照量。诶小安,他们去你可别跟着,那畜生可不好惹,老严胳膊上那疤愣,就是狼给咬的,你可得小心着点。”方德明又不放心地嘱咐。
“我知道,他们打狍子我都没去。”
“对,我刚刚还想问,你不说这狍子是打的吗?咋没看到枪眼子?”方德明疑惑地问了句。
刚刚俩孩子把狍子抬进来,方德明就看了好几圈。
“这个不是枪打的。他们打了两个,这个本来都跑了,后来我锯柴火的时候又跑回来,这才让我给逮着。”
方安半真半假地说解释着。
“你逮着的?那,它回来干啥?”陈燕芳追问道。
“估计想看看咋回事儿。”
方安半开玩笑地说着,顿时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怪不得都叫它傻狍子。”方思成抓着狍子的耳朵摸了摸。
“那你还吃吗?吃了就跟它一样傻。”
方莹莹凑过来故意吓唬他。
方思成一听愣住了,急忙把小手收回去,“小叔,要不咱别吃了。”
“哈哈……”
方德明两口子指着方莹莹在那儿笑。
“你姐逗你呢,傻不了。”方安宠溺地笑了笑。
其实傻狍子这东西不是傻,他跑回来也不是想看看咋回事儿,主要是这种动物的领地意识比较强。
山里野兽多,占的地盘比较大。
像狍子这种没什么攻击性的动物,好不容易找到个能住的地方,自然不想让别的物种跑进来。
方思成瞪了方莹莹一眼,继续凑过来摸耳朵。
方安见他那么喜欢摸,翻面的时候还特意换了个方向,这才拿着小刀继续剥。
这剥皮子也是有讲究的。
刀子下去要保证皮肉分开,不能带上肥肉,带上了就卖不上价。
好在方安前世没少干这活儿,虽然十几年没碰有点手生,但前几天剥兔子捡回来不少,现在不仅剥得干净,速度还非常快,打眼看上去跟往下撕似的。
这皮子剥完放一边。
方安又拿出菜刀开了膛,掏出内脏后就开始卸肉。
先把狍子的四条腿卸下来,然后再把剩下的部分分成块儿,这一套下来也没花几分钟。
方德明两口子看得直愣眼珠子。
只见方安握着刀再骨头缝里切两下,一大块儿肉就下来了,全程都没看到他拿刀砍。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整个狍子就拆完了。
“小安,你……这都跟谁学的?”陈燕芳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肉,就算国营饭店里卖肉的,也没方安卸得这么利索。
“我同事他爹卸的时候教过我。”
方安继续扯着谎。
每次提起这个,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要是当初没说过这个人,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肉卸完,方安又抽出砍刀把排骨剁成块。
这狍子个头不算大,排骨总过也没多少,全剁了才弄出来大半盆。
“大嫂,晚上还没做饭吧?正好把这排骨炖上吧。我把这个给队长送去,明天再借一趟马车。”
方安放下大砍刀,拿起了一条还没卸的后腿。
“你还要借马车?”方德明不免又有些担心。
“回来前儿我们说好了,明天他们也得去。正好有他们带着多拉点,外边那些也不够烧一冬的。”
“省着点够烧。”陈燕芳劝道。
“又不是没木头,这有啥省着的。你们先做饭吧,我几分钟就回来。”方安说完就要出门。
“等会儿。燕芳,给小安拿钱啊!”
方德明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拦着了,但小安兜里就剩下六毛钱,借一天车得一块四,他那点钱也不够。
陈燕芳这才想起,连忙从柜子里翻出两块钱。
方安接过来也没全要,拿了一块拎上肉,裹上大棉袄就往老刘家走,但心里却一直嘀咕着。
这双马岭的位置比较特殊,县城在双马岭的大北边,要从东大道往北走,来回得走大半天。
北大道西头是有个铜县,但距离比较远,走一天都回不来。要是顺路的话,他早就把那几个兔子皮卖掉了,兜里也不至于这么紧吧。
眼下家里不怎么缺肉,等明天拉一趟柴火,就算冬天可劲儿烧也缺不了多少。是时候研究研究多赚点钱了!得尽快把大哥的病治好。
只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先把明天的柴火拉回来。
不然家里没烧的,就大哥那驴脾气,他才不会老老实实地看病。
方安把钱揣兜里,裹紧了棉袄拎着狍子肉来到老刘家门前的那条街。
可方安刚拐个弯儿,突然看到老刘家走出来十多个人。
听几人的说话那意思,竟然全都是来借马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