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律师函就长着翅膀飞到首府最高端的夏拉公寓——表弟的家。
程应岭当场宕机!
“卧槽..”他懊恼地低骂,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里都是惊诧,“原来是这样,我就说..”
原地呆愣两分钟后,程应岭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卧室,一边穿衣服一边打电话。
“麻烦您传个话,我要见大哥...我是谁?我是程应岭,不知道?请问谁知道我大哥在哪里,拜托!我有急事找东哥!”
程应岭昨晚绘图熬一宿,本想等天亮倒头就睡,这下不用睡了,他连胡子都没刮,匆匆洗把脸就奔下楼。
他状态不好,没敢自己开车,叫了一辆专车。
连着打五六通电话,他终于从林遇东秘书嘴里得到具体位置。
林遇东在集团总部。
夏拉公寓到素雅集团,路程需二十分钟。
路上,程应岭把头发被抓成了鸡窝。
他知道自己惹祸了,最初的震惊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压迫心脏的恐惧。
等会见到林遇东,是不是要以死谢罪。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程应岭就紧张的牙齿打颤。
林遇东把公司看重的‘彩蛋’活动交给他,他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任务,再过五天就是活动日,偏偏在这个节点出了事。
程应岭想一头撞死!
...
素雅集团——
刘勤是林遇东的秘书,也是分公司法人、市场总监,跟在林遇东身边多年,程应岭见到他宛若见到林遇东二号,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刘哥,”程应岭像潦草的小狗,顶着俩黑眼圈说话,“我找大哥,有件事要向他汇报。”
“什么事。”
“紧急情况!关于下周复活节活动。”
闻言,刘勤把手里的文件夹扔在桌上,不紧不慢地朝人走过来。
他一身黑色西装,骨相端正,眉宇间透着淡然的疏离,跟林遇东共事的人,好像都自带一种审视的气场。
程应岭被他看得心虚,变得更加忐忑:“刘哥,我可能..惹大祸了。”
刘勤思考着说:“东哥在休息,”他用下巴指向会客室,“你知道东哥连续几天没怎么睡,一直在应酬,他为了下周的活动,专门从巴黎飞回来,正在补觉。”
“我知道..”程应岭心慌的不行,“可是我有急事,您帮我打个招呼。”
“现在?”刘勤扯了扯领带,“你好像没听懂,我说东哥在休息,不如这样,你自己打电话给他,或者直接进去把他叫醒,我不拦着你。”
“.....”
那不是找死嘛。
程应岭不敢,谁也不敢,他只能找个角落坐下等。
每分每秒度日如年。
好在林遇东没让他等太久,约莫半个小时后,刘勤放人进去了。
林遇东在会客室的沙发上眯了一觉,睡得挺香,程应岭进来时他还保持半躺的姿势,双眸微闭,手里衔根烟,烟雾顺着空气袅袅上升。
屋子里静得吓人!
程应岭赶忙找到雪茄盒,熟练地帮大哥剪茄帽。
他一边动作一边观察林遇东的反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遇东掀起眼眸,动了动食指弹落烟灰,随后从沙发上坐起来,卷起了袖口,露出清晰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手腕上是限量款名表。
他的发型比较随意,额前落了几绺,看起来比平时少几分掠食者的锐利感。
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他的声音松弛而沙哑:“昨天。”
“哦..”程应岭把雪茄烟放在烟托上,鼓起勇气说明情况,“对不起大哥,今早我接到了律师函,有人要告我抄袭,事关下周活动,我必须在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说完,程应岭羞愧地捂住脸,不敢去看大哥的眼睛。
林遇东一脸沉静地听着,执起手机,发一条信息给刘勤。
“继续,”他调整坐姿,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抬起头讲话。”
程应岭听话地抬起脸:“大哥,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我刚开始设计的时候,真的以为是我潜藏多年的灵感,我做梦梦见一句话:你见过充满色彩的宇宙吗?然后我的脑子里就自动浮现一些画面,简直绝了!这个主题很适合我们的黑水晶,还有您找来的彩钻,我也怕自己无意识抄袭,大概在半年前吧,我把效果图发到官网,同行肯定能看到,当时没人找我啊。”
这些都是实话,并非推卸责任的借口。
当初在官网展示完效果图,程应岭等了一段时间,圈里风平浪静,他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于是围绕这个主题进行创作,直到他拿到律师函,埋藏多年的记忆喷涌而出。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他还是个学生,跟随导师有幸参观欧泊公司在文艺中心设立的工作室,他从一堆手稿中发现了关于黑钻石的设计结构,以及充满想象力的星空元素,纸上写着一句话:[如果让你给宇宙上色,你会怎么做?]
他全部想起来了,一瞬间的事儿,确实涉嫌剽窃,虽然是无意识。
“大哥,我说不清了,不会有人信我的..”程应岭落寞至极,语气里都带点哭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林遇东颇有耐心地听他解释完,掐灭了香烟,抬眸问:“抄的谁。”
一抹红晕瞬间浮上程应岭的双颊,他不受控的心跳加速:“我偶像...就是获奖无数的‘欧泊’珠宝首席设计师——宫学祈。”
欧泊?
老品牌,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至于宫学祈..
在珠宝设计领域方面,永远是圈层中的先锋派。
宫学祈常常听到林遇东的大名,同样,林遇东对这位神秘大师的名字也是如雷贯耳,只是他们还没有见过。
林遇东端起杯子喝茶,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当初收到团队的策划案时,他就觉得像宫式风格,宫式设计总能达到最夺人眼球的华丽效果,那些效果图让他眼前一亮,但他当时没说,若是提出这个关键点,兴许能点醒程应岭。
不过马后炮没用,解决问题才是重点。
林遇东是个狠心肠的利益至上者,他对真相不感兴趣,只在乎结果和效益,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撤换新品,让另一组的人接手,我不允许活动日出任何纰漏。”
作为主团对的设计代表,程应岭面如死灰,嘴角悲伤地往下耷拉。
他不敢有任何意见,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是林遇东,别说是亲表弟,就是亲爹来了也没用。
忙活了一年,到头来打水漂。
可悲之余,程应岭深感愧疚。
本次彩蛋具有代表性的36件珠宝首饰,其中包括冠冕、手镯,项链、耳饰、胸针、戒指等等,都是由珠宝工匠亲手雕刻镶嵌,投入了多少心血和时间可以想象,现在因为设计师的问题,这批首饰要么吃灰,要么拆解重做。
话说回来,薅羊毛的不止程应岭一人,全世界都在模仿宫式风格,怎么就那么倒霉把他揪出来了?
不一会儿,刘勤敲响门,带着复活节活动的总负责人进来。
林遇东询问:“协会那边有没有收到投诉信,或者传出什么消息。”
负责人战战兢兢:“林总,我没听到什么动静,如果圈里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知道。”
林遇东眼光迅捷而犀利:“第一时间,那他接到律师函你怎么不知道。”
“啊?”负责人瞅一眼垂头丧气的程应岭,脸上的表情无比错愕,“程设计,什么时候的事。”
程应岭不说话,只顾搓手。
林遇东屈指轻叩茶几,吸引了注意力,房间里瞬间肃静。
他点燃了表弟准备的雪茄烟,语调慢条斯理:“你跟他做交接,把他的东西撤下来,启动备用方案。”
负责人忙不迭应声:“我现在就去办。”
说完人就蹽了。
屋里又剩下表兄弟,氛围令人窒息。
林遇东品尝着上等雪茄。
极淡的烟雾混合着植物香一起散开。
“至于你,”林遇东终于发话,“带上诚意,去登门道歉。”
程应岭如释重负:“好的大哥。”
“你的脸怎么又红了。”
“啊..有吗?”
“让你去道歉,不是相亲,难不成你暗恋人家。”
“没有,惭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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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应岭离开后,刘勤进了会客室。
“坐。”林遇东指下对面的椅子,长腿随意交叠,“是不是只有程应岭收到律师函。”
“目前是这样,”刘勤找来两支高脚杯,熟练地开一瓶红酒,“舆论上暂时没有不利的消息,事情还没有发酵,东哥,下周就是复活节,欧泊让人在这个时候送‘帖子’,你觉得这是宫威的意思吗?”
林遇东不答反问:“宫学祈是不是宫威的侄子?”
刘勤递过去一杯红酒,点下头:“对,听说宫学祈身体不太好,父母离世后,姑姑成了他的监护人。”
“你见过吗?”
“没有。”
林遇东疑惑:“谁见过。”
刘勤想了想说:“协会主席应该见过,按理说您应该对他有所熟悉。”
“创作出火烈鸟和骨骼印记系列的大师,他占了我收藏室的三分之一,”林遇东说话时的样子既讽刺又掺杂着欣赏,“我们设计团队的人数有欧泊两倍还多,都是业内翘楚,可为什么永远拿不到博览会的头等奖?”
林遇东稍微停顿,眯起锐利的眼眸,“宫威在竞争原宝石这方面永远比我慢一步,我总能找到品质最高最纯的天然宝石货源,你随便转地球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矿区都跟我有合作,可为什么我们素雅的知名度和销量对比欧泊永远矮一截?”
说着,他朝刘勤投去一瞥,带着秋日里的寒气。
不妙...好像聊到老板的雷区了。
刘勤瞬间变得谨慎,这种时候,一句话都不能说,立正挨训就对了。
林遇东唇角勾起冷笑:“只因欧泊是老品牌,而我们是后起之秀?不对吧,谁不知道我林遇东是个‘奸商’,早就把素雅营销成世界五大古老珠宝公司之一,你是市场总监,说说看,什么原因。”
被点名,刘勤不能继续装死,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因为欧泊有宫学祈。”
林遇东轻轻晃动高脚杯里的红酒,“我这个做老大的可以了,路都给你们铺平,只是少个宫学祈,你们就像缺了轮子的货车,推都推不动。”
从上述的话可以看出,林遇东对团队的现状真的很不满,再加上程应岭出了事。
刘勤默默听着,完全不敢搭茬,勉强维持表面镇定。
“也不能怪你们,”林遇东倏地自嘲一笑,身上的戾气倒是减了大半,还主动跟秘书碰下杯,“谁遇到他都会相形见绌,我对艺术家向来偏爱,之前是不是让你约过他。”
“三年前,吃了个闭门羹。”
刘勤暗暗松口气,仰头喝光杯里的酒。
林遇东再次板起脸:“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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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威的作风,这是宫学祈自己的意思,为什么这么做。”
刘勤分析道:“会不会是小道消息,有人暗地里通知他,知道自己的作品被对家借鉴,想借着这个机会...”
林遇东抬手打断:“宫学祈不怎么露面,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如果真是这个原因,不至于拖到现在,何况我和他姑姑刚达成一份协议,他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找麻烦,应该是有别的目的。”
“东哥,我会通知法务那边做好准备。”
“这件事要低调处理。”
林遇东抿一口红酒,声音很轻:“先让程应岭去探探路,看看对方想要什么。”
损失利益不重要,他所关心的是品牌声誉。
剽窃在法律上很难定义,程应岭的情况应该告不赢,但这件事对公司会造成影响,使用舆论的武器可成一桩丑闻。
林遇东决不允许,为此,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找个靠谱的人聊聊。”
说着,林遇东站起身走向玻璃墙,凝视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压低的眉骨让眼窝轮廓变得更深,“我要知道,除了那些我们耳熟能详的头衔之外,他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勤应道:“我这就去办。”
林遇东侧过脸,眸光暗沉:“展会那边你要亲自盯着,确保活动万无一失。”
因为要贴合‘银河系列’主题,展会现场以暗色调装修风格为主,现在出了意外,五天之内,展厅要改成另一种风格。
刘勤接下这个任务:“东哥放心。”
...
另一边。
表弟的认错之旅有些坎坷,确切讲是投路无门。
他根本不知道去哪里能见到宫学祈!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程应岭倾尽所有人脉,连跑数个区域,最后连影子的尾巴都抓不到。
“真傻!”
后半夜。
他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猛地拍下脑门:“律师函,找他律师啊。”
翌日清晨,程应岭就跑到律师家门口堵人。
律师早就等着他,递给他一张名片:“闻真,他是宫先生的助理。”
程应岭看着名片,连连点头:“同行。”
设计师助手只是职称,闻真实则是欧泊公司高级设计师,宫学祈唯一的‘大弟子’,程应岭在多个场合见过闻真,两人还打过招呼,可惜一点不熟。
不熟归不熟,有些事情情必须面对。
程应岭举起僵硬的胳膊,打通了那串号码。
“你好,闻设计。”
“程应岭?”
“对,是我。”
“您有事吗?”
“我想见宫先生,麻烦您通报一声。”
“您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庄园大门口,拜托了。”
对话进行到这里,双方都挺惊讶的。
闻真没想到程应岭这么速度,拿到地址第一时间赶来。
程应岭惊讶于偶像的居所竟如此偏僻,开车要两个小时,而且周围一片荒芜,野草杂生,到处都是废弃的屋舍,只有一栋大宅立在山谷中间,勉强能看出百年前的繁华。
“稍等。”闻真在电话里回复,之后便挂了。
他转身爬上棕色楼梯,来到二楼房间门口。
两扇门大敞四开,他往屋里瞅一眼,看见宫学祈懒惰地爬在支架上,任由微风轻轻吹乱发丝,像只休憩的猫。
“宫先生,程应岭来了。”
半分钟过去..
宫学祈不大情愿地动了动脑袋,拿起调色盘,继续做接画游戏,将一些物料集合,涂上图案,最后上色。
绿色环保——拼贴实验与立体主义艺术。
闻真看得出,他在拼接一个彩色迷幻的飞鹤。
“宫先生..”
“听见了,”宫学祈头也不抬,“程玲玲是谁。”
闻真日常麻木:“林遇东的表弟。”
宫学祈眼眸微亮,露出一丝笑意:“哦..他来做什么。”
“看他的意思是要当面道歉,您要见他吗?”
“我对他不感兴趣。”
宫学祈摇了摇食指,专注于眼下事物,等他完成一块区域后,才接着说下去:“他不好使,想谈,让他哥来。”
闻真神情不自然地僵了下:“你的意思是..”
“没错,”宫学祈推开支架,两手抓住睡袍的领子往后倒,身体形成下滑的弧线,“表弟不重要,他们想解决这件事,老大出面才行。”
“你要见东哥。”
“有什么问题?”
闻真眼含诧异,可算知道宫学祈为什么发律师函,原来目的不纯。
宫学祈任由这无骨的姿态蔓延下去,塑造成人形废墟,口气倒是强横:“你去传话。”
闻真捏了捏眉心,斟酌措辞道:“不太好吧,如果你想见林遇东,不如让威总..”
“这件事和姑姑没关系,”宫学祈面露愠怒,很快又变得乖张,“你觉得他会拒绝我吗?”
“极有可能。”闻真实话实说。
下面的小弟做错事,哪有顶层老大登门道歉的说法,那也太掉价了,何况这个人是林遇东,绿国珠宝大亨,多少皇室贵族和政界要客都要预约。
宫学祈不管这些,任性又霸道:“那就别怪我往他身上泼脏水了。”
闻真只觉头疼,赶忙出去传话。
更头疼的人是程应岭,接到消息后眼前一黑,差点磕死在宫家大门前。
他有预感,大哥会拧断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