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身材圆润,云鬓高耸,面容精神的贵妇人走了进来,一派雍容华贵。
她身后跟着七八个身穿统一服饰的侍女,排场盛大。
她下巴上有一颗痣,说起话来,眼睛微微眯起来,细细的眉毛跟着上挑,“你是漆姑?”
也不管漆姑认不认识她,上前就拉起漆姑的手,从头到脚的仔细的打量。
“像,像极了。”
因为有上辈子的记忆,漆姑当然认识眼前正仔细端详她的人是谁。
眼前这位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的贵妇人,正是大晋开国皇后的亲妹妹,广顺候袁蒯的夫人,更是大晋以女子之身封侯的开国功臣之一,她的姨母——张之。
漆姑喜欢这个姨母,她为人耿直豪爽,年轻时跟随军队,上过战场,她身为女子却底气十足。
不仅如此,她说话风趣幽默,没有那些其他王公贵族的倨傲,最重要的是,姨母是真的关心她。
上辈子,她和司马弘的赐婚旨意下来后,姨母就语重心长的告诉她,司马家不适合她,她说,“漆姑,若是你同意,我这就进宫,让阿姊收回成命,司马家的宗妇条条框框太多,还有司马太公那个老不死的从中作梗,你嫁过去只会受累,难有幸福。”
那时,她才从司马府出来,自以为和司马弘已经两情相悦,他是自愿娶她的。
于是委婉的拒绝了姨母,“姨母,我是真心喜欢休渊的。”
“你呀你,罢了,既然你认定了司马休渊,那姨母也不能再说什么。”
她记得姨母用一双温厚的大手握着她:“以后有什么委屈不要偷偷的放在心中,拿出你的当公主的气派来,你是阿姊的第一个孩子,是大晋皇帝的第一个女儿,其他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你尊贵,那什么二公主、九公主你只管拿出长姊、长公主的气派来,还能怕了他们。司马家也如此,什么百年世家,也是楚家的臣子,你啊,就是心太软,被一些不必要的感情蒙住了心,记住,该硬气的时候要硬气。”
姨母是敢在宫宴上站起来要敬父皇酒,也敢喊已经成为皇帝的父皇叫“姊夫”,即使当初跟随皇上打天下的几个开国功臣,也不敢提起当年在裕县的事,但姨母敢说。
不过,姨母也是极有分寸,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她很懂得拿捏尺度,既不会令已经是皇上的姊夫心生不悦,还能让席上不少人忍俊不禁,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就是母后对这个妹妹,有时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母后也很信任姨母。
这些话,每一句话都是金玉良言,都是担心她受委屈为她考虑,只是当时的她听不进去。
见漆姑呆呆的不说话,曲周侯以为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想吓着了。
她哎呦一声,“瞧我,高兴得都忘记了,我是你姨母,你小时候可喜欢缠着姨母了背你了,你可还记得?”
她眼神中流露出怜惜,想到外甥女的遭遇……哎,当年,阿姊也是无奈,但愿这孩子不要和阿姊生了嫌隙。
漆姑低眸,她知道姨母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
姨母在母后的利益和她这个外甥女下半生的幸福之间,冒着被母后责怪的风险,对自己说那样一番话,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亲人,为自己打算,而不是把她当做一个政·治博弈的工具。
她上辈子糊里糊涂不明白,这辈子不能再糊涂,漆姑垂下眸子,“我记得姨母,姨母背着我在院子玩,用蒲扇给我扇风。”仿佛回到了幼时居住的小院子里,漆姑声音轻轻的,“我,都记得。”
张之想起皇上没有举事前,她常常去阿姊家帮着带小漆姑,小小的漆姑最爱牵着她的手,指着河边,想她带她去河边玩水。
当年那么艰难,但一家人好歹在一起,后来……唯独小小的漆姑,软软的趴在她背上的漆姑,流落在外这些年。
当年她才六岁啊,她都不敢想,这样小的孩子是如何能够活下来,可她不敢再阿姊面前提,当年的事情,阿姊苦啊,但终究是姊夫……
顾不得什么仪态,她一把将自己可怜的外甥女揽入怀里“好,好啊,漆姑,你还活着,真好,姨母一直以为你已经……”已经贵为曲周侯的张之,泪洒当场。
漆姑靠在姨母宽厚软和的胸怀里,闻到她身上一股熟悉的艾草的清香,和小时候趴在这个姨母背上时闻到的味道一样。
她闭上眼睛,想起姨母带她去河边玩耍的情景,心中酸楚就像发酵的苦酒,冒了出来。
姨母蒲扇一样宽厚手掌轻轻拍着漆姑的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姨母以为再也见不到小漆姑了,当初姨母不在裕县,要不怎么都不会让你……好孩子,回来就好。”
这些年,阿姊不说,她也不敢问当年的事情,但她知道,阿姊抛下漆姑也是迫不得已,阿姊没有错,错的是卑鄙的燕王,还有不顾夫妻、父子之情的……皇上。
有些事情,当年尚且不能责怪那个人,如今就更不能了。
她想,既然如此,漆姑受的罪,她已经受了,那她该享受的尊荣,也应该全都给她!
漆姑在姨母怀中默默流泪,她其实不想哭的,可是姨母的怀抱真的好温暖,还有那熟悉的味道,让她好像回到小时候一样,那时,她还是有阿母的孩子。
“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没事了,以后有姨母护着你。”
漆姑忘记了身边还有阿父和司马弘在,忍不住轻轻体抽泣起来,“姨母,我好想您,真的好想您,呜呜呜。”
堂堂曲周侯因为外甥女这句话,又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起来,不停的抚摸着漆姑的脑袋。
曲周侯拿出帕子在漆姑眼角处按了按,“哎,不说这些了,都过去,过两日你进了宫,咱们一家人也算是团圆了。”曲周侯流着眼泪笑着擦干了漆姑脸上的眼泪。
说罢,她有看了眼这院子,对这院子不甚满意,拉着漆姑的手不放,对司马弘说:“司马郎君,怎么把我外甥女送到这里来,这不合适。”
说着,拉着漆姑的手就要走,“走,跟姨母回家,姨母府中样样都打点好了,有檀香木的拨步床、还有霄纱的床幔,琉璃屏风,不像这院子,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你住不习惯。还有你表妹,也盼着你呢。”
司马弘见状,上前阻止了她要将漆姑带走的脚步,“曲周侯,眼下匈奴使臣还在长安,宫中正忙着和亲事宜,眼下,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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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漆姑住在这里更好。”
漆姑就见姨母看了眼司马弘,似乎在思考什么,又看向自己外甥女,“有何不方便?我是漆姑的姨母,她住在我那儿,天经地义。”
“眼下,和亲一事还未有定论……”
曲周侯眼神不屑的向上翻了翻,“哼,便是要和亲,我看谁敢让漆姑去!”当她和她阿姊吃素的!
“据我所知,宫中的那位李巧公主现在是和亲人选,皇后也未曾反对,曲周侯现在将漆姑接到你府上,怕会节外生枝。”
想到宫中那个冒牌货,以及阿姊明知她是假的,却未置可否,甚至还纵容郭夫人怂恿皇上,送那假公主送去和亲的态度。
曲周侯不蠢,立刻明白了司马弘的意思。
她停下了脚步,回身对漆姑道:“好孩子,先委屈你在这里暂住几日,宫中如今正忙着打发那几个匈奴来的蛮夷,等忙完了,再风风光光的接你回宫。”
漆姑想的却是,李巧要被送去和亲了?漆姑皱了皱眉,她记得上辈子,父皇和母后最终商议,是将一个大臣之女认作公主,送去和亲的。
曲周侯又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宫女立刻上前,漆姑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庞——是鸿雁和鸿鹄。
“这两个是你母后为你挑选的侍女,今后由她们两人服侍你。”
曲周侯对跪在地上的鸿雁和鸿鹄道:“今后好好跟着,公……女郎,若是服侍不周,仔细你们的小命。”
她那张本来慈眉善目的脸,瞬间变得威严。
鸿雁和鸿鹄两人低着脖颈,齐齐道:“诺。”
漆姑看着两人,这是母后给她准备的人,只是上辈子,母后知不知道鸿鹄是郭夫人的人呢。
她盯着二人,想从她们的表情看出端倪,但两人低着头,她看不清她们的脸。
罢了,这辈子她本就不打算卷入都城这个大漩涡中,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这两人跟着她的时间不会太长,若是顺利,等待这些事情了解,她会自请去封地。
鸿雁这辈子不会被她害死,鸿鹄不管为谁卖命,她也不会再让她坑害。
曲周侯又吩咐人将自己带来的礼物一一端上来,这才主意到,司马弘身旁一个长相文雅清隽的中年男子,一直动容的看着她和漆姑相认。
这男子腿脚似乎不变,看着她的眼神有好奇、有欣赏,唯独没有下位者面对上位者的惧怕和怯懦,真是少有的气魄和胆量。
“这位是?”曲周侯问。
漆姑站到阿父面前,介绍道:“姨母,这位是我的养父,当年我……和母后他们走散后,幸而遇见了养父,他收留了我,等战事结束,带着我回到家乡,我才能活下来。”
漆姑三言两语,说完了离散之后的遭遇,差点死在追兵刀下的恐惧,躲在树洞里的饥寒交迫,被阿父阿母丢弃的绝望,最后遇见了阿父的惊险,这些统统都一笔带过。
曲周侯心中长叹一口气,哪里是走失呢。
曲周侯正色的站在李士面前,收起之前的气势,向李士深深的行了一个礼,“先生救了漆姑,是我张家的恩人,我张之感谢先生,先生想要什么,只要不违国法律例,我都答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