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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残雪送葬

作者:八方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怎么?后悔了?”


    凌玥掀起车帘,看着站在路边不动的凌瑶,眉头微微挑起,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重来一次,她不觉得,能改变杨恭对凌瑶的心意。


    此刻,凌瑶穿着身破旧的棉袄,与周围衣着光鲜的路人格格不入。


    只是片刻的功夫,她就引来了不少侧目和鄙夷。


    这,是凌瑶第一次如此落魄地出现在街头。


    她死死低着头,羞耻和恐惧几乎将她淹没。


    “我...我的脸已经毁了,他还会喜欢我吗?”


    凌瑶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不确定。


    她的脸上蒙着一块勉强还算干净的粗布巾,将侧脸的伤口遮得严严实实,倒是显出了几分韵味。


    “放心,他会的。”


    凌玥的目光落在凌瑶的面巾上,抛出了一张诱人的大饼:


    “你若是做的好,我可以让你的脸恢复如初!”


    轰——


    凌瑶的大脑如遭雷劈。


    恢复如初?


    真的可以吗?


    自从脸伤了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期盼,能够恢复如初。


    可,随着一次次用药之后,她的脸,没有丝毫变化!


    至此,凌瑶心如死灰。


    她无意识蜷缩着手指,心中一片火热!


    “去吧。”


    凌玥放下车帘,示意马夫回府。


    凌瑶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家医馆的门口——


    一个穿着锦缎棉袍、面色有些虚浮的年轻男子,正被小厮搀扶着下了车。


    这人,赫然是从承平侯闹事、被送回到杨家的——杨恭!


    “少爷,您慢些。”


    杨恭闻言,一脸的不耐烦。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在街面上逡巡。


    不过片刻,杨恭就注意到了角落——那个穿着寒酸、但身段依稀还能看出几分熟悉的蒙面女子。


    女子正“怯生生”地望向他这边。


    四目相对。


    凌瑶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像是受惊般猛地低下头,转身欲走。


    可那脚步却故意放缓,显出一种无助的踉跄。


    杨恭本是无聊,多看了两眼,却觉得那女子的眉眼似乎有几分熟悉……


    尤其是那欲说还休、带着惊惶又似有期盼的眼神……


    “诶?”


    杨恭甩开小厮的手,快走几步追了上去,拦在凌瑶面前,


    “瑶...瑶儿,是你吗?”


    杨恭的眼神火热,带着急切和欢喜。


    凌瑶低着头,刻意避让:


    “这位公子,你认错了!我不是...”


    ...


    当晚,扶摇院。


    凌玥正和弟妹谈心,就见棋兰进了门。


    凌玥眸光闪了闪,直接起身,示意棋兰去门口说。


    门外。


    棋兰压低声音禀告:


    “凌瑶被杨恭带进了杨府。”


    凌玥对此,毫不意外:“让人盯着,若是杨家刁难她,也不要出手。”


    对于凌瑶,凌玥没什么同情心。


    哪怕,错换了十四年人生的凶手不是她,可她明知道自己不是侯府血脉,依旧选择了为虎作伥。


    仅是这一点,就不值得凌玥出手救她!


    在凌玥的掩护下,偌大的侯府,竟无一人发现,凌瑶早已经离开了侯府!


    自此,武安侯府重新陷入了平静。


    有了凌文晖斩首,杨氏对儿子下葬一事,不再抗拒。


    主持大局的凌珑松了口气。


    凌珑做主,选了个适合下葬的日子。


    一晃眼,就到了安置凌文鸣的时候,侯府上下,无一不松了口气。


    临近年关,正堂却摆了口棺材,偏偏还是主家最受宠爱的嫡子,下人们叫苦不迭。


    今日,众人都精神了许多。


    大约是凌文鸣生前只晓得玩乐,如今来送他的,只有寥寥数人。


    这其中,多是些与侯府有旧、推脱不过情面的远亲或小官。


    即便前来吊唁,众人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悲戚,更多的是一种掩不住的嫌弃与疏离。


    几个站得稍远的,甚至用帕子掩着口鼻,低声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瞟向那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唉,真是作孽啊……”


    “谁能想到呢,好好的侯府公子,落得这般下场……”


    “嘘!小声点!怎么说也是……无辜枉死的,沾上晦气!”


    “可不是嘛,要不是看在侯爷面子上,谁肯来这地方……”


    这些细碎的、如同苍蝇嗡鸣般的议论,丝丝缕缕地钻进送葬之人的耳中。


    今日的杨氏,一身粗糙的麻布素服,头发凌乱,几日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


    她被人搀扶着,几乎站不稳,一双眼睛肿得像桃。


    杨氏死死捏着帕子,呼吸都轻缓了许多。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的鸣儿,竟然真的死了!还死得如此不光彩!


    她的鸣儿死亡冤枉,却还要在这寒天冻地里,承受这些势利小人的指指点点!


    她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咕哝声,不知是哭还是恨。


    武安侯凌鸿远同样一身素缟,脸色铁青,比这冰冻的寒土好看不了多少。


    他挺直着背脊,试图维持着侯爷最后的体面。


    可那紧抿的嘴唇、微微抽搐的眼角,以及负在身后死死攥成的拳头,都泄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丧子之痛、颜面尽失的羞愤、以及对周遭目光的极度难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压垮。他甚至不敢多看那棺材一眼。


    凌珑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一身月白的素衣,衬得她小脸愈发苍白。


    但她苍白的脸上,却泛着一种不正常的红晕,那是极致的羞耻和尴尬。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那些议论和鄙夷的目光都钉在了她的身上。


    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或者干脆从未出现在这里!


    可她不能走!


    唯有凌玥,同样一身素净,静立在一旁,神色平静无波。


    她的目光不动神色扫过正堂的一切——凌珑特意为凌文鸣置办的金丝楠木管材,看着周围稀疏的人群,杨氏与武安侯的难堪,以及...凌珑的坐立不安。


    明明她是武安侯府的大小姐,凌文鸣的长姐,可她此刻却像个彻底的局外人,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场荒唐的悲剧落幕。


    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有宾客开始寻借口欲提前离去。


    就在这厅内的气氛越发清冷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陡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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