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空气,因叶凡的离去而松弛下来,却又因他留下的话和那条丝巾,弥漫着一种复杂而微妙的余韵。
苏沐秋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调侃中带着掌控力的短信,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酸酸麻麻的。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先前所有的紧张和担忧,都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这男人,简直是个妖孽。
官场是他手里的手术刀,现在连人情世故,都成了他诊断开方的病历本。
“笑什么呢?魂都快被勾走了。”
李云的声音幽幽传来,她拿起那条天青色的康复丝巾,在灯光下仔细端详,触感丝滑冰凉,工艺不凡。
“这东西,看着就不便宜。一个县里的干部,出手倒是大方。”话里有话,带着审视。
“妈!”苏沐秋收起手机,嗔怪地看了母亲一眼,“人家是心外科专家,这是医用级的,讲究的是功能,跟价钱有什么关系?”
“心外科专家?”李云挑了挑眉,“那怎么跑去当官了?这里面怕不是有什么故事吧?”
她的话语像一把精准的探针,直指问题的核心。
苏沐秋的心又提了起来,叶凡离婚的背景,以及被前岳父家打压的过往,是绕不过去的坎。
她正组织着语言,试图用最委婉的方式解释。
一直沉默的苏为民,却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开了口。
他的声音温润而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通透。
“云,你还没看明白吗?”
李云和苏沐秋都看向他。
“这个年轻人,从进门到离开,你以为他是在接受我们的盘问和审查?”
苏为民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不,他不是。”
“他是在给我们做一场诊断。”
“诊断?”李云愣住了,显然没跟上丈夫的思路。
“没错。”苏为民的指节在红木茶几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为自己的论断打着节拍。
“他进门第一句话,介绍自己是‘青川县的,沐秋的朋友’,这是‘亮明身份’,确定了‘医患关系’的基本盘。”
“你问沐秋的伤,他主动揽责,将一次男女间的暧昧冲突,定义为‘英雄救美’式的‘工伤’,这是‘病情陈述’,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我问他是不是医生,他顺势就将刚才在厨房的亲密举动,解释为‘医生检查’,这是‘专业化定性’,瞬间洗脱了所有嫌疑,把一场可能的情感危机,变成了合理的医疗行为。”
苏为民的语速不快,但每一句话,都让苏沐秋和李云心头剧震。
她们这才回过味来,刚才那短短十几分钟的交锋,竟藏着如此多的机心和布局!
“最精彩的,”苏为民的嘴角勾起一抹抑制不住的欣赏,“是你问他婚史的时候。”
他看向自己的妻子。
“那是一个死局。无论他怎么解释,‘离过婚’这个标签,在我们的观念里,都是一个巨大的减分项。隐瞒,是欺骗;辩解,是心虚。”
“可他怎么做的?”
“‘我离过’。”
苏为民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叶凡当时的回答,眼神愈发明亮。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句废话。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面对一个无法回避的肿瘤,选择的不是遮掩,而是用最快、最准的一刀,直接切开!”
“他把最坏的结果,第一时间摆在我们面前。这一刀下去,看似血淋淋,却瞬间掌握了主动权。因为他知道,当他把自己的‘缺陷’毫不保留地亮出来时,我们接下来所有的质疑,都会显得像是对一个坦诚之人的苛责。”
“然后,他立刻用‘常务副县长’的身份和‘改变青川’的事业心,来作为‘术后缝合’的材料。他告诉我们,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谁,他未来要做什么。”
苏为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发出由衷的感叹。
“一场完美的关系切割与形象重塑手术。从诊断,到切除,再到缝合,一气呵成。这个人,心思之缜密,心性之沉稳,远超他的年龄。”
“他不是池中之物。”
这是苏为民最后的结论,掷地有声。
李云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引以为傲的识人眼光和官场阅历,在丈夫的复盘之下,显得如此幼稚。
她以为自己在审查一个晚辈,殊不知,自己和丈夫,都成了对方手术台上的“一号病人”。
苏沐秋的心脏则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知道叶凡很厉害,却从没想过,他能厉害到这个地步。
父亲苏为民是著名的历史学教授,看人一向毒辣,极少如此不加掩饰地盛赞一个年轻人。
她看着手机里那条短信,脸颊滚烫。
原来,“一号病人情绪反应在预估范围内”,竟是这个意思!
这个混蛋!
……
夜色如墨。
返回青川的高速路上,叶凡的车开得很稳。
车窗开着一道缝,晚风灌入,吹散了车内残留的,属于苏沐秋家中那淡淡的饭菜馨香。
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
坦白自己的婚史,是一步险棋。
但他必须这么走。
他很清楚苏沐秋父母这类知识分子兼高级干部的家庭,最看重什么。
不是家世,不是财富,而是品性、坦诚与未来。
任何的隐瞒和修饰,都会在苏为民那样的老狐狸面前,显得无比拙劣。
与其被动地被揭开伤疤,不如自己亲手划开,再用实力,将其完美缝合。
他要的不是苏沐秋父母一时的好感,而是从根子上,扭转他们对自己“离异男人”的刻板印象,建立一个“有能力、有担当、有未来的强者”的全新认知。
这是他为自己和苏沐秋的未来,动的第一场“预防性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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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为民最后的眼神里,他知道,这场手术,成功了。
凌晨十二点,车子驶入青川县城。
县政府大楼依然灯火通明,这已经成了叶凡上任后的常态。
他刚把车停稳,秘书小张就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
“叶县长,您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晚还没回去?”叶凡看他神色不对,眉头一皱。
“出事了!”小张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难掩慌乱,“一个小时前,宏发建工的几十个材料供应商,把县政府的大门给堵了!”
“堵门?”叶凡眼神一凛。
“是!他们拉着横幅,说……说我们政府卸磨杀驴,搞垮了宏发建工,让他们血本无归,要求县政府立刻给他们结清几千万的材料款!”
叶凡的脚步停住了。
他知道,王海的宏发建工破产,必然会留下一地鸡毛。
但他没想到,这根鸡毛,这么快就烧到了县政府的头上。
“带头的是谁?”叶凡沉声问道。
“一个叫吴老三的,是县里最大的钢材供应商。听说……听说他以前跟高明远和王海走得很近。”小张补充道。
叶凡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跟高明远走得近?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供应商要钱,天经地义。
但采取堵政府大门这种极端方式,而且时间点恰好选在他去市里汇报工作的当口,这背后,若说没有人在煽风点火,他绝不相信。
这是他扳倒高明远,整顿宏发之后,遭遇的第一次正面反扑。
也是对他这位新任常务副县长权威的,第一次公开挑衅!
“李县长知道了吗?”
“知道了。李县长的意思是,先稳住,等您回来处理。”
叶凡点点头。
**这是把皮球,也是把立威的机会,完全交给了他。
“让他们闹。”
叶凡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没有直接去县政府门口,而是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让**办和**的同志在场维持秩序,确保不出安全问题。不要跟他们发生任何冲突,也不要做出任何承诺。”
“另外,”叶凡的脚步在办公室门口停下,回头看向小张,目光锐利如刀,“你现在,立刻去查一下,这个吴老三,除了和高明远关系好,最近还和市里的什么人,接触得比较频繁。”
小张心头一凛,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凡推开办公室的门,看着窗外县政府大门口那片攒动的人头和隐约传来的叫骂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刚从一场“家庭手术”的战场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把另一场更复杂的“社会肿瘤切除手术”,摆在了他的面前。
很好。
他正愁那把新到手的“常务副县长”手术刀,没有合适的病人来开刃。
现在,病人自己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