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昭正捧着一本书在看,见南启嘉来了,自然地把书放到一旁。
“脸色不太好,”殷昭声音有些哑,“昨晚没睡好吗?”
南启嘉不禁一顿腹诽,睡没睡好你心里没点数吗?
但她仍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把带来的食盒搁在殷昭书案上,恭敬地道:“昨日见陛下咳嗽,心里担忧,所以今日一早就来看陛下了,还亲手做了姜汤,现在快凉了。”
殷昭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劲。
高敬见南启嘉开了窍,笑得合不拢嘴,劝道:“这是南姑娘一片心意,陛下快趁热喝吧。”
殷昭掀开盖子,取出炖盅,在南启嘉焦急地凝视下,将那小半碗姜汤一饮而尽。
南启嘉见他喝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迈着轻快的步子,晃到殷昭身旁,一屁股坐在了他的书案上。
殷昭眉峰一抖:“你做什么?”
“姜汤好喝吗?”南启嘉道一本正经地说,“殷昭,你这个人啊,睚眦必报,精于算计,薄情寡恩,我从前对你动过心,现在想想,都怪我以貌取人,不会看透你光鲜皮囊下包藏的那颗破烂的心。”
“南姑娘?!”高敬企图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殷昭满脸狐疑:“让她说。”
“实不相瞒,”南启嘉道,“我看不惯你很久了。娶了永安公主,又不肯善待人家,介怀我与慕容悉的过往,又不甘心放我回去,什么都想要,你说你是个什么人?”
殷昭正欲发怒,只觉腹中一阵绞痛。
“南启嘉,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南启嘉笑得猖狂:“遭报应了吧!哈哈,狗男人,叫你害我!”
她拿起殷昭桌上那只盛过姜汤的空碗,砸向正殿中央,摔了个稀烂。
“你还敢信我会好心给你送姜汤呢,你还真敢喝,我实话告诉你,刚才给你喝的,就是你昨天让高敬给我送的那碗,是我喝剩下的。还找人给我下毒,大男人成天搞这些小动作,臭不要脸!”
殷昭强忍腹痛,额上汗珠密布,有气无力地低吼道:“你,给朕,滚出去。”
“我还不稀罕待呢。也让你自作自受尝尝我受的苦,疼你死,狗男人!”南启嘉对殷昭做了个鬼脸,提着裙边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高敬赶紧上前扶住殷昭:“陛下,陛下,臣真不知道,臣昨天送过去的姜汤是跟您那碗一锅熬出来的啊!”一边向门外大喊,“宣太医,宣太医!”
殷昭嘴唇发白,看向地板上那几块碎瓷片:“命人去查,查这碗姜汤,是谁……谁送给……姣姣的。”
……
年轻人底子好,南启嘉回承元殿休养了几日,病已大好,还有多余的体力教云素武功。
云素跟南启嘉很像,算不得勤奋,却天资聪颖,南启嘉教的那些招式,她总能很快掌握要领。
因学武耗费体力多,承元殿近日的晚膳极其丰盛。
云素抹了抹嘴,道:“姑姑,我舅舅好像病了。我昨天从他宫里过,听说他闹肚子呢,你去看看他吧?”
云素自己也没抱什么希望,这几个月来,这两人是如何针锋相对的,她看得最清楚。
南启嘉道:“我不去。”
殷昭要死要活,与她何干?
两人还说着话,突然就冲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杏箬姑姑道:“南姑娘,太后要见您,劳烦您跟奴婢走一趟。”
云素哭闹,不让南启嘉走。
南启嘉自知是她毒害殷昭一事传到太后耳朵里了,便摸了摸云素的小脸,说:“好素素,别哭,我去去就回来。”于是径直跟她们去了。
平日里,康乐公主老喜欢在宫里瞎晃悠,自认为对每条路都熟记于心,到了这紧要关头,却总是走错。
好容易跑到了陛下的正宫前,云素累得直喘,小太监们跟着急。
喘了不知多久,她问:“我……我舅舅呢?”
良久,他们才反应过来,康乐公主的舅舅,是陛下。
一个小太监道:“大王不在这儿。”
云素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大声问道:“他去哪儿了?你们快去帮我找!”
一时间,整个正宫乱成一锅粥,全部都在帮着找陛下。
云素便是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场景里,遇见了蒙责。
这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身形伟岸,面容冷峻,一双浅色的眸子里沾有几分与世无争的清冽。
云素抱着脑袋,仰头望他,泣不成声:“你、你走路不长眼,你撞了我,还挡我路。我要……我要找陛下。”
蒙责乃蒙纪同母胞弟,脾气个性如出一辙,说话亦是同样不留情面。
他呵斥云素道:“你个小丫头,这里是前朝,不是给你们辨后宫是非的地方,快回去。”
“将军……”云素哭得更厉害了,“我看你手里有兵,你让你的兵帮……帮我找陛下吧。”
小姑娘哭声尖利,听得蒙责耳廓欲裂,只想让她立刻闭嘴。
他放低了语调,问她:“你找陛下做什么?”
他方才见到蒙纪和殷昭在湖畔的亭子里下棋,估计还未终局。
云素道:“我找陛下,救我姑姑。”
蒙责刨根问底:“你姑姑是谁?”
“南启嘉。”云素“哇”地大哭。
蒙责在坊间听过不少关于这位献王侧妃的传言,加之蒙纪几次因为她的缘故被半夜叫去宫里,回来都没个好脸色,导致蒙责对其印象极差。
他顿失了好语气:“又是那个女人。”
可是耐不过康乐公主没完没了地哭求,他回过头,遥指了指前方的短亭。
云素一路狂奔,到了殷昭跟前还摔了一大跤。
殷昭救人心切,步子迈得很大,云素根本追不上他,却还是晚了一步。
待他到了青萝宫外,正巧碰到南启嘉已被杖责完毕,让内官横放在木板上抬了出来。
她安安静静趴着,动也不敢动,打个喷嚏都疼得要命。背上、屁股上一片殷红,没有一块好地。
抬着南启嘉的人向殷昭行礼,颠得她一声惨叫,她知道是有人来了,懒懒地抬头看了殷昭一眼,又疼得把脸埋进了两只交叠的臂弯里。
殷昭垂眼看着她,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不知是怒她不争,还是恨自己无能。
南启嘉右脸紧贴着木板,苍白无力,竟还有心思哂笑他:“狗男人,多大了,还向你母亲告黑状。有本事等我养好了屁股,咱俩单挑。”
殷昭没有生气,只轻得不能再轻地问她:“疼不疼?”
南启嘉动弹不得,且还能逞强:“好得很。等我养好屁股……再慢慢收拾你。我要跟你,至死方休。”
语毕,她冲抬她的内官吼道:“回去。”
殷昭杵在原地,眼见南启嘉离自己越来越远,直至过了拐角,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他淡淡地答:“好。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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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说给南启嘉听,还是说给他自己。
南启嘉换药要脱光身上所有衣服,她伤得太重,换药需要耗费很多时间。
殷昭不便入内,来过几次,每次都在门外大声对穆子卿说:“朕来看她死没死。”
只听得南启嘉在寝殿里边,向着门口喊道:“我还喘气儿呢,别让那狗男人进来!”
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啊!!!疼疼疼!!!”
殷昭猜想,她那是太过激动扯到伤口了。
他说:“朕也懒得看这泼妇。”然后就乖乖地走了。
慕容长定来的时候,南启嘉正在敷药,趴在那儿不敢动,也不敢大声说话。
慕容长定接过药罐子,道:“我来吧。”
南启嘉不好意思光溜溜地陈在她面前,想拒绝时人家直接上手了,药草敷在伤口上,疼得她“嘶”的一声。
慕容长定道:“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南启嘉为自己辩解:“是殷昭先害我的。”
“他害你,你就要害回去吗?还以为这里是献王府?”慕容长定循规蹈矩二十年,即便坐了一年多的冷板凳,依然气度不减,不仅自己认了命,还苦口婆心地同南启嘉讲道理。
“你惹恼了陛下,他可不会像我兄长那般同你吵几句就完了,你的小命还要不要?”
素来惜命的南启嘉反躬自问,命,真的那么重要吗?她在这里苟且活着,宛如笼中鸟,还不如死了痛快。
慕容长定道:“虞国强,肃国弱,你是陛下掳回来的,母后亲签的议和书上也写明了,将你献给虞皇,你以为你在后宫的所作所为,仅能只顾自己吗?若是陛下以此为由讨伐肃国,你想想,我们朝中还有几个能带兵打仗的人?”
慕容长定顿了顿,继续说:“你父亲已经老了,李成谏将军也老了,再打仗,他们哪里经得住?”
这一说,南启嘉茅塞顿开。
殷昭确实蛮横不讲理,还好出尔反尔。
他若是要想打哪个国家,只消从后宫下手,说不定哪天谁服侍他不尽兴了,也能给母国带去灭顶之灾。
战争年年有,可若是因南启嘉而起,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慕容长定说完要紧的话,就要回去了。
“往来的人太多,只怕你的伤口会感染。你好自为之吧。”
南启嘉喃喃道:“我知道了。谢公主殿下挂怀。”
心中却是万分不服。
在她快养好伤的时候,一张帛书被塞进药罐子里,经左芦之手,送进了承元殿。
对于左芦暗中打点,给南启嘉带信一事,殷昭装作不知,而信上的内容,他早已查看过,并无疑点。
左芦只提了自己在外面一切安好,立了小功,存了点钱,还说雍都的女人长得水灵,一定要再多存些钱,娶一个回去做娘子。
殷昭皱着眉头看完,道:“废话。”
他把信和小药瓶递给高敬:“送过去吧。”
南启嘉同殷昭一样,把心思都放到那封信上去了,全然没想到药罐里暗藏了玄机。
她叫穆子卿取来纸笔,说要给左芦回信。
穆子卿难为情道:“南姑娘,按规矩,后妃是不能与外界私通书信的。你得找我陛下商议,他同意才行。”
南启嘉不乐意了:“我回个信而已,也要求他么?我又不是他的后妃。”
她是真不想见到殷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