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营帐内鸦雀无声,空气瞬间凝滞。
慕容悉松开压在卷轴上的指尖,直起腰板,道:“既然虞皇陛下无心议和,又何必浪费你我双方的时间。”
南恕也说:“天下多少好姑娘,虞皇陛下何故一定要我家的?非是我们不允,舍妹已嫁作人妇,陛下强夺人妻,不怕贻笑大方吗?”
“贻笑大方,”殷昭敛眸,凛声道,“那是殷某自己的事,不劳二位费心了。实不相瞒,朕现在对贵国,真是……耐心告罄,你们给或不给,就一句话的事。”
“殷昭!”南恕额角青筋凸起,“别逼我打你!什么叫‘给或不给’?她又不是个物件,全凭你我就能做主吗?”
殷昭讥讽道:“哦?那你们当初把她嫁给慕容悉做侧妃,也问过她的意见咯?”
慕容悉一字一顿地说:“她是我的妻。”
殷昭全然失了耐心,对蒙纪说:“捆了吧。”
南恕和慕容悉大惊失色,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我们向你递交议和书,你居然要绑我们,你讲不讲武德?!”
“武德?”殷昭苦笑道,“你们那老妖婆和乔北元,还有我母后,联起手来骗我娶了慕容长定,又把南启嘉嫁给了慕容悉这个废物,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提武德。”
南恕并不知此间种种曲折,追问道:“你说什么?谁跟谁联起手来骗你?”
殷昭对慕容悉说:“你告诉他啊,别说你完全不知情,这里面有多少是出自你的手笔,不需要我在此处挑明吧?”
南恕越听越乱,满腹狐疑。
当初南启嘉眼巴巴地等殷昭派人去接她,结果等来了一纸虞国向永安公主提亲的诏书,这件事众所周知,南恕也同南启嘉一般,只当是殷昭权衡之下,决定以利益为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取了慕容长定。
如今听殷昭这怨天怨地的语气,此事似乎另有隐情。
南恕道:“万事好商量。我们说什么都不作数。这样,你先放我们其中一人回去,问问姣姣的意思,若是她心甘情愿跟你走,我自不会阻拦。”
殷昭猝然冷笑,扯得正在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
心甘情愿?南启嘉若是心甘情愿,又怎会为了别人在他心上捅这一刀?
殷昭向亲卫递了个眼色,一群兵士立即将南恕和慕容悉团团围住。
二人本是为和谈而来,未承想殷昭会对他们动武因此没带多少人手,厮打片刻,终于落了下风,让虞军五花大绑关进了帐房。
每天都有专人看管他们,负责他们吃喝拉撒。
到了第四天,在帐外看守的士兵被撤走,整个营寨静静悄悄。
南恕顶着一颗被迷药灌得晕乎乎的脑袋滚出去看,发现虞军已经连夜回去了,偌大一块空地,只剩下他们两人和议和那天带来的几个亲兵,其余一个活物都没有。
南启嘉久等兄长不回,心中焦急,又不敢贸然去寻,在营地里转来转去。
左芦拍了下她的肩膀,道:“姑娘你听,有马蹄声。”
南启嘉屏息,听得不远处确有隐隐约约的震动。
那声音越来越近,且来势汹汹。
李严迅速集结兵士准备御敌。南启嘉向南侧眺望,看见黑压压一片人浪。
她在心里飞速盘算起肃军这边剩余的兵力,目测不及虞军的三分之一,登时寒毛直竖。
南启嘉和左芦翻身上马,带上一队侦察兵冲向前方。李严迅速排兵布阵,弓箭手齐刷刷抡圆弓弦,全军上下都做好了同虞军鱼死网破的准备。
南启嘉原本只是带人探看敌方具体有多少人马,因而不走主路,从侧边绕行。
岂料虞军之意似并不在肃方军营,而只关乎她一人。
虞军看清了那一小队人马的领头是南启嘉,兵分两路,一路围困南启嘉,一路与肃军正面交锋,防止他们匀出兵力前来相救。
左芦越跑越心惊,大呼道:“不对!姑娘,他们好像是冲你来的!”
南启嘉亦有此感,控辔勒马,却见成千上万的虞军已将他们层层包围。
支支箭矢连珠而来,南启嘉带来的十余名肃兵纷纷中箭坠马,眨眼间,偌大的圆圈中间只余南启嘉和左芦还坐立在马背上。
为首的将领从人群中打马而出,慢悠悠地踱到南启嘉身侧,他的副将不放心,亦策马跟上前来。
南启嘉目光恍惚,不敢与之对视。
那人的语气犹如自嘲:“怎么?没一剑杀了我,很失望?”
南启嘉自知理亏,默不作答。
经此一战,殷昭身心俱疲,无暇再多费唇舌,丢出一幅卷轴,南启嘉扬手接住。
在南恕和慕容悉被关在虞营的这几天,肃太后见虞军攻势不减,夜不能寐,生怕他们真打到郸城去了,赶紧遣了郭顺快马加鞭连夜赶赴前线,与虞军议和。
郭顺天生就是软骨头,又在郸城享受惯了,万般不愿跟着肃国一起玩完,只要虞军可以打道回府,莫说要一个南启嘉,就是要她自己的亲生闺女,也能双手奉上,没有女儿都能去给殷昭现生一个。
南启嘉看完肃太后亲书的议和书,双手直哆嗦,怔了许久,才问道:“我哥哥呢?慕容悉呢?”
殷昭避而不答,问她:“是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让人把你捆起来再带走?”
“为什么?”南启嘉百般不解,“你已经做出过选择了,永安公主不好吗?你既娶了她,偏又要负她,你既已弃了我,却又来招惹我,我不明白你。”
殷昭挨了南启嘉一剑,心里憋着火,并不想同她多作解释,淡淡地道:“我不用你明白。”
南启嘉道:“强扭的瓜不甜。殷昭,你放我走。城池、钱财、公主,太后都给你了,都比我值钱,你拿我去有何用?你今日放了我,我还认你是我大师兄。刺你那一剑是我不对,我还你好不好?”
她抽出悬挂在腰上的短剑,抬手就要往自己胸口扎,当即被殷昭飞出一枚令牌打落。
“南启嘉,”殷昭双眸定定地看着他,冷嗤道,“你没有资格,同我谈条件。”
不远处,南恕和慕容悉已从虞军驻地赶回,带上一小队人马突围出来。
“殷昭!”慕容悉声嘶力竭,“别碰她!放她走!”
殷昭满脸黑沉,犹如见到低能儿一般晦气。
南启嘉见到哥哥,要前去相会,忽觉两眼一黑,顿失了知觉。
殷昭责问蒙纪:“你打晕她做什么?”
蒙纪三五下绑好南启嘉,顺道叫副使把左芦一道捆了。
“这样就省事多了。”
此次伐肃之战,虞军大胜,不仅赢得城池金玉,还抢走了肃军主帅的随军夫人,军心大振。
反观肃国,折损数万兵马,前前后后割出二十座城池,赔款五十万金,还送出珠宝玉器无数,可谓元气大伤,动及根本,十年之内只能苟延残喘,仰肃国鼻息而活。
回京养伤的南尚刚从鬼门关挣出来,便听闻自己的女儿被虞军掳走,情急之下提剑欲追,还没走出家门就因急火攻心鲜血狂喷,险些当场毙命。
慕容悉和南恕一路相追,过了肃国边境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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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折返。
殷昭不堪其扰,派蒙纪传话:“不服再来打。”
二人深受其辱,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启嘉被抓走。
慕容悉悻悻地回到肃国,犹如变了个人。
他本来就阴沉寡言,而今更是漠然,从来不爱去南启嘉院儿里的他,也开始时常去坐坐。
有时慕容悉会抱起枫团,任由它啃噬自己的衣角。
幸月她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人说,献王侧妃被虞人掳走了。
她本以为虞皇会用南启嘉来要挟南尚父子归降虞国,然而并没有。
南启嘉这一去如石沉大海,再没有半点消息。
进入虞国边境以后,南启嘉第一次见到虞皇殷昭,是在宫门之下。
满朝文武夹道欢迎虞军凯旋,每个人脸上都笑意斐然。
南启嘉和左芦下了马车,远见殷昭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他只用眼尾的余光扫了一眼相隔甚远的南启嘉,没有向旁人交代任何关于她的事。
内官高敬跪在原地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安顿这陌生的玄衣女子。
霎时,一队宫娥匆匆跑来,跪地便喊:“陛下救命!慕容夫人悬梁了!您快救救她!”
殷昭一恁,窥伺着南启嘉的反应,却见她双目圆睁,与左芦面面相觑。
“你在说什么?”蒙纪厉声唤高敬过来,“怎么回事?”
高敬小跑过去,如实地说:“办、办事的女使不得力……慕容夫人听闻肃国战败,陛下还带回……一名女子……臣已命人严加看护……臣罪该万死!”
殷昭听罢,立刻瞟了一眼南启嘉,这些话,她分明也听到了。
可在她脸上看不到一丝醋意。他怕她生气,更怕她无动于衷。
殷昭别过头去,大步走进宫门。
左芦拿手指轻戳了戳南启嘉的肩膀,小声说:“虞皇是回去看永安公主了吗?他俩关系也没传闻中那么差啊。”
也罢,到底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再不济也有三分歉疚在里头,何况慕容长定温柔贤淑,又对殷昭情根深种,生死面前,任谁都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殷昭到底是为什么要把她抢回来还未可知呢,兴许是为了报她那一剑之仇,又或许是被一贯瞧不上的慕容悉抢了女人,心里不服气。
想必,他也不会为了谁至死不渝吧?
许是眼里进了沙子,南启嘉眼睛有些发红,侧首过来,却笑呵呵地对左芦说:“你别管他和永安公主了,先想想我们怎么办吧。”
殷昭没说他们是俘虏,也没着人安排他们的去处,现在两人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高敬为难,粗略打听到南启嘉的来历,又想起殷昭曾对自己说过的小师妹,待他们还算礼遇,暂寻了个干净简朴的小宫院给南启嘉落脚。
左芦是外男,只能跟着蒙纪将军出宫去。
南启嘉对左芦说:“你能跟着蒙纪,就说明虞皇有心放我们一条生路。虞国素来不分贵贱,只论军功,你跟着姓蒙的,得循规蹈矩,为自己谋个出路。”
蒙纪站在一旁,满脸不耐烦,鞋尖在地上碾了又碾。
“他看上去不是善类。”南启嘉把左芦拉到一侧,悄悄说,“你别担心我,先自保,寻个机会咱俩再逃回郸城去。那姓蒙的性情古怪,你莫要招惹他。”
蒙纪似乎察觉到什么,怒喝道:“皇宫之中,哪容得下你们交头接耳!”
他多看南启嘉一眼都嫌烦。
左芦不得已,屁颠屁颠地跟着蒙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