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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朝来寒雨晚来风

作者:西南村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南启嘉昏睡了好几天,再醒来,豁达的哥哥失了往日的神采,而本就不苟言笑的父亲,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在不惑之年生出了半头白发。


    关于母亲的死,南启嘉多少有些耳闻。


    那日南氏父子进宫面圣,冒雨跪了一天一夜,太后和皇帝连面都没露。


    到了晚上,南夫人也进了宫,一家三口在殿外跪作一排,恳请陛下和太后看在南家一门忠烈的份上,收回成命。


    小皇帝有些动摇,扯了扯太后的袖摆:“母后,先让南大人进来吧?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


    太后把持朝政多年,从未被人忤逆过,本就存心给南尚难堪,他竟还敢带着老婆儿子找上门来,又在雨中跪了八九个时辰,故意让她下不来台,说什么也不肯退步。


    自先帝驾崩以后,太后重用郭顺等人,凡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最终都会听从郭顺的建议。


    内官连夜宣了郭顺进宫,结果可想而知。


    太后单独召见了南夫人,让郭顺当面陈述了她的身世,同时给了南夫人两条路:要么乖乖把女儿嫁给献王慕容悉为侧妃,并自刎谢罪,则肃国皇室对南尚的欺君之罪不做追究;要么将南夫人黎国质子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治南尚一个私通敌国、欺君罔上之罪,南氏一族满门抄斩。


    南夫人何等刚烈?为保全南氏全族,二话不说,断然自刎,在大殿之上香消玉殒。


    郭顺只道可惜。


    他费尽心机挖出来南夫人的身世,本可以此将南尚一家斩草除根,奈何顾忌南尚手中的兵权,怕逼得太紧令他生出反心,只好逼死一个他认为无关紧要的南夫人,顺一顺心中积攒多年的恶气。


    南府的丧仪办得很简单。


    太后近日来对南家所做的一切似乎表明了肃国朝廷如今的风向。


    堂堂大将军的发妻亡故,连敢来吊唁的人都没有几个。


    李严倒是孝顺,南尚不准他来灵前尽孝,他就自己在家为师娘服丧,朝着南府的方向,连守了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南尚忧伤过度,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月,不入朝堂,不问世事,亦不见外人。


    尽管南夫人的死将整个南府都笼上阴霾,该解决的问题却不能一拖再拖。


    南恕鞠了几捧凉水,洗干净脸,拉着南启嘉的手,几脚踹开了南尚紧锁的房门。


    兄妹二人看到房间正中坐着的颓丧老人,俱是一惊。


    南恕片刻间清醒过来,上前去薅起南尚的脖领子,毫不客气地问道:“你还要颓废到什么时候?!马上就要到姣姣和慕容悉的婚期了,你快想办法啊!”


    南尚浑浊的眼睛淌出泪水,上气不接下气道:“我、我有什么……办法?我能……能有什么办法?”


    南恕满脸不可理喻,只觉自己快要不认得这个父亲了。


    他看看呆若木鸡、形销骨立的妹妹,又看了眼生志全无、求死不能的父亲,下定了决心。


    “父亲。”他直挺挺跪下,“我们反吧!”


    南尚双目惊恐地瞪大,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南启嘉未感诧异,只注视着父亲的反应。


    南恕步步紧逼:“反吧!如果你对那对母子还有幻想,就把兵符给我,你不肯做,我来!”


    “你、你、你……”南尚站起,直指南恕,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要做、乱臣贼子?”


    “那不然呢?”南恕肩膀剧烈起伏,双眼红透,“她愚钝、鄙薄、骄奢、放纵,我都可以忍,可是她作践我妹妹,逼死我母亲,我不能反吗?!难道我不该反吗?!”


    南尚没见过自己温顺的长子以这样一副丧心病狂的姿态狠狠相逼,惊恐之余,心中也有动摇。


    他深埋下头,冥思苦想,痛苦纠结跃然于脸上。


    南启嘉挽着南恕的胳膊,让他留给南尚考虑的时间。


    父子三人静默甚久,南尚倏地放声痛哭起来,声声泣血,兄妹两个默契地猜中了父亲将要给出的答案。


    南尚哭道:“我、我对不起阿煜,她、她、她十八岁就嫁给我,可是我……可是我不能不顾肃国的百姓……这些年跟黎国打,跟靳国打,跟虞国打,百姓被打怕了,整个肃国穷得只能维持表面光鲜,若是咱们自、自己内部再打,要百姓往何处安身……”


    南启嘉指尖渐冷,寒凉入心。


    “姣姣,爹对不起你!”南尚想抱一抱南启嘉,被南恕粗暴地格开。


    “哼……”南恕嗤笑道,“我早该知道你会做这样的选择。”


    他再没多看南尚一眼,带上面色苍白的妹妹步出门外。


    南启嘉也知晓父亲对肃国皇室的愚忠,只是没料想过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母亲走了,哥哥虽说一直在想办法,却无可奈何。


    她没像小时候一样哭闹,只悄悄关上父亲的房门,让他继续将自己困在那一方狭小天地。


    南启嘉说想出去走走,只让幸月一人跟着。


    实则天大地大,早没了她的容身之处,主仆二人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在香兰街上游来荡去。


    忽而,从街角冲出来三五大汉,把二人拖入巷尾无人处。


    南启嘉又挣又打,抓她的人却不还手,实在疼得不行了,才低声说道:“南姑娘饶命!我是蒋钦,虞皇陛下叫我来找你!”


    听得“虞皇陛下”,南启嘉不再挣扎,晦暗的心登时明亮起来,自母亲离去以后强忍下去的委屈找到了释放的端口,从心底涌上眼眶。


    几人放开南启嘉和幸月,为方才的失礼道了歉,切入正题道:“陛下走之前,叫我们盯紧南府,一旦献王或是旁人有任何异动,都要及时传信于他。


    “南夫人走得蹊跷,事出第二天我们就发了书信回虞国,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我们派出去的兄弟在路上遭人截杀,生生耽误了行程。”


    蒋钦从同伴处接过一小只竹筒:“好在为时不晚,总算赶在南姑娘和献王婚期之前将南家的情况如实相报给陛下,这是陛下的回信,要南姑娘亲启。”


    南启嘉不假思索地打开竹筒,从中取出一卷信,确认是殷昭亲笔。


    她飞快地几眼扫完,眼泪在眶里打转,孩子似的瘪了瘪嘴,无声地哽咽起来。


    殷昭料到南尚不可能为了南启嘉的婚事和南夫人的死就放弃肃国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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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在信中告诉南启嘉,他认定了她,只等她点头,虞国使臣立马就带上和亲文书和聘礼前往郸城,待南启嘉嫁过去,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将南家父子接去虞国。


    蒋钦掏出一小盒印泥:“陛下说了,如果姑娘答应,不消回信,只在这封书信上摁个手印即可。”


    南启嘉唯恐自己意气用事选错了路,几经思量,别无他法。


    在这世上,如若还有一人能带她走出这困境,这人只能是殷昭。


    幸月见南启嘉决心已下,小心提醒道:“姑娘,可信吗?”


    “除了他,”南启嘉说,“我无人可信。”


    她毅然摁下鲜红的手印,在殷昭给出的承诺上盖下一个永恒的印章。


    蒋钦等人将那封手信收捡回竹筒,细心藏进袖中暗袋,对南启嘉行礼道别:“南姑娘放心,我们定将此信送还给陛下!”


    几人来去无影,很快就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南启嘉一颗心沉落回去,意外地发觉阴沉了多日的天空变得明朗如初。


    回府之后,幸月将街上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了南恕,他和幸月对此事都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所以南恕还是每天郁郁寡欢,满心满腹都在忧虑妹妹的退路。


    而李严则在半月前就去了边关,走时一句话也没留。


    幸月对李严的人品深信不疑,劝南启嘉道:“严公子从不会不辞而别,一定是有不能言的苦衷。”


    “我明白。”南启嘉本人并不在意。


    春天在南家浓郁的阴霾里消失无痕,槐花落尽,初夏淡淡的暑气蒸腾而起。


    自蒋钦别后,仅仅七天,虞国使臣日夜兼程远道而来,向小肃皇呈上了求亲文书。


    沉寂了许久的香兰街骤然炸开了锅。


    听说押送聘礼的仪仗队还远在边境,虞皇为赶时间,特命最为信任的中郎将黄彤为求亲使臣。


    黄彤骑术极佳,率一小队人马先入郸城呈递文书,仪仗队随后再到。


    可见虞国对此次联姻求之甚急。


    南启嘉在街上听到细碎的议论,心跳加速,用力捏着幸月的掌心,结结巴巴地道:“他、他真的、来、来了?”


    主仆两个如释重负地飞奔回家,街边叫卖的吆喝声,稚子顽童的嬉闹声,较于寻常,别样悦耳。


    南启嘉坐立难安,在房中踱来走去,屋里待不下去了,索性去到大门外,孩童待食般等着南氏父子下朝归家。


    等到日光涣散,等到月上梢头。


    幸月没了耐性,靠在南启嘉肩头打起了盹儿。


    南尚和南恕终于回来,南启嘉动身,惊醒了睡得正香的幸月。


    因自觉心中有愧,南尚许久不敢正眼看南启嘉,在家中进退无颜,这次回家,竟难得地摸了摸南启嘉的头,满眼疼惜,引得南恕又翻了个白眼。


    南尚也不自讨没趣,耷着脑袋进门去了。


    留下三人在门中。


    南恕脸色铁青:“姣姣,别等了。今日在朝堂上,那使臣当众宣读了殷昭的求亲文书。”


    他无视南启嘉的满脸期待,直言不讳道:“那王八蛋,他要求娶永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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