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说话，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孩身后，待到小孩拽不动他的时候，他再适当的快走两步。
直到彻底停下来时，他才发觉这小孩一只手正擦着眼泪。
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般，鼻涕眼泪全都混在了一起。
意识到了他在看他，小孩又慌着用双手遮脸。
当时的曲寒声无法理解，为什么乌眠的反应会这么大。
直到对方带着哭腔问他为什么要收那个女生的情书。
“是她塞到我手里的。”
他当时神色淡淡，并没有觉得这是句解释。
可得到了回答的小孩却像是吃到了蜜一般顿时破涕为笑。
“你不能收她的，只能收我的。”
“什么？”
他还未反应过来，小孩就急着道，“情书！我也喜欢你，回去我就写了补给你！你只能收我的情书，不能收其他人的。”
他有些不记得当时的自己说了什么。
大概是惊讶吧，毕竟像他这种一辈子只会听家族安排的人，从来不会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你喜欢我？”
小孩狼狈的抹了抹脸，似是想要让狼狈的自己变得好看些。
他的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对，曲寒声，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结婚。”
曲寒声瞬间惊醒，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乌眠少年人般的欣喜爱语仿佛犹在耳边。
曲寒声的脑袋一团乱麻，梦境中乌眠对他的告白，与那晚他在台下眼睁睁望着乌眠对另一人的告白形成了对比。
头痛欲裂。
其实，望着高台上改头换面，款款而来，深情吟唱时的乌眠，坐在台前的他也有过一瞬间的恍惚。
就像是过去的乌眠穿越而来，再一次走向他。
飞蛾扑火，作茧自缚…
可是他所唱的每一句歌词，都让他的心仿若被油烹一样，偏偏还是钝刀子割肉，既慢又疼。
那天他想问的不是他为什么换发色，而是想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敖也。
可话语说出了口，就又变得伤人。
这一次，他彻底醒悟，乌眠终于不再爱他了。
他该高兴的，可他却始终笑不出来。
曲寒声起身，朝着乌眠的房间走去。
门缓缓拉开，陷入眼帘的是缩在被子里的乌眠。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乌眠总是睡不安稳，好像他每次进来，看到的都是这样将自己团成一团缩起来的模样。
是因为…现在的曲家已经不再让他安心了吗？
所以就连在睡梦中也要蜷缩起来。
曲寒声坐在了床边，静静的看着正轻声打呼的乌眠。
乌眠半张脸都陷在了枕头里，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旁边有人存在，他下意识的将脸转向了另一侧。
但这依然不妨碍曲寒声看他。
曲寒声伸出了一只手指笨拙的戳了戳乌眠的脸颊，乌眠晃了晃脑袋，想要甩开一直在自己脸上作怪的那只手。
可无论他怎么躲，对方还是一直不肯罢休。
身体无意识的将他认成是敖也，躲了躲道，“敖也，别闹。”
曲寒声手上的动作这才停止，意犹未尽的又摸了两下乌眠的头发，刚要收回手时，竟突然被乌眠抓住了手腕。
“眠...”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乌眠打断，对方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后脑勺上放，含糊不清道，“摸、摸这...”
曲寒声瞬间明了，乌眠不仅将他当成了敖也，而摸头发也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习惯。
在乌眠没有回家的每个夜晚，敖也都是这样哄他睡觉的吧。
曲寒声一直没有动作，乌眠就自己蹭了上来。
曲寒声没再犹豫，坐上了床，如乌眠所愿一遍又一遍的摸着他的头发。
直到对方彻底安稳，陷入了深眠中。
乌眠前半夜一直睡的很安稳，直到后半夜——
系统突然亮起了全息屏幕，静静的黑夜中响起了键盘敲击的声音，随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检测到炮灰角色仍有逃避人设，产生个体独立的行为，系统将给予第二次惩罚。】
【惩罚时间为，两小时。】
【将进入十秒钟倒计时。】
【10、9、8、7...】
这一次，乌眠在睡梦中进入了惩罚世界。
再次回到这个破旧的小屋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仓库的铁皮门早没了锁，推得时候得费劲儿晃两下，锈迹蹭在手上一道黑印，还和前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抬头望去，屋顶有好几块预制板塌了一半，露出里头锈成红褐色的钢筋，下雨时还得把塑料桶，破盆沿着墙边摆上一圈。
以前在雨夜的时候，乌眠经常能听见雨水打在东西上叮叮当当的响声，比远处马路上的车上还清楚。
乌眠本想矮下身摸摸自己的小金库还在不在，却不经意看到墙角堆着的旧纸箱和断了半只腿的铁架床。
霉味混着尘土味，晴天时阳光从破洞悄悄照进来，能看到光柱里飞旋的浮尘。
风大的时候，没封严的窗户框框作响，像有人在外面拍门。
刚住进这的时候，乌眠每晚睡觉都会害怕。
可他已经重生这么久了，在这里的生活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太逼真的缘故，他感觉自己也像梦里的身体一样饿了。
他将小金库的零钱放下，饥饿感驱使他去找食物，于是乌眠便像上辈子一样拿起了自己的编织袋，照常向着市中心走去。
凭借他上辈子的记忆和经验，他记得在这条路上的收获最多。
一想到马上就能吃到东西，乌眠还有些兴奋。
冬季的清晨阴湿寒冷，路上少有行走。
他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一个装有货物的垃圾桶。
乌眠吸了吸鼻子，熟练的进行前世的工作。
撸起袖子将冻得通红的手伸了进去，翻了好久，只有几个空瓶子，没有吃的。
不过瓶子攒起来，一斤能卖一块五，倒也不错。
提着编织袋，继续向前走，走垃圾箱的东西果然越来越多。
乌眠终于翻到了一个被人吃了一半就丢掉的饼。
可惜这饼里没有肉，只有被冻得僵硬的外皮，还有里面吃剩的土豆丝和海带。
尽管这饼看起来很难让人产生食欲，可乌眠却感觉口腔里的涎水开始泛滥成灾。
他一时没忍住，顾不得旁人的眼光就开吃了。
菜进了肚子，胃里有点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