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再结合那黑暗、压抑、充满宿命感的旋律,眼神变得愈发复杂。
“你要的这些音色和采样,很多都需要重新录制。歌剧女高音,我需要请意大利歌剧院的朋友帮忙。弦乐部分,至少要一个十六人的弦乐团。还有,你的饶舌部分……”
他抬头看向江离,“demo里你只是哼唱,真要唱出来,这个速度和节奏切换,你的气息跟得上吗?这不是开玩笑的,录音棚里唱断气的人我见得多了。”
“我可以。”江离的回答简单有力。
老K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钟,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心虚和吹牛的痕迹。
但他失败了。
“妈的!”
老K猛地一拳砸在调音台上,价值数百万的设备发出一声闷响。
“干了!”
“钱不钱的无所谓,老子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带劲的东西!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唱不了,别怪我把你从录音棚里直接扔出去!”
“没问题。”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老K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跨国连线意大利歌剧演员,紧急召集顶尖的弦乐团。
他本人更是两天两夜没合眼,像个疯子一样坐在调音台前,不断地打磨、融合。
而江离,则用他妖孽般的演唱实力,一次又一次地击碎了老K的质疑。
那段恐怖的饶舌,他只录了一遍就完美通过,其气息之稳、节奏之准,让老K一度怀疑人生。
……
周五,晚上八点整。
对于华语乐坛来说,这本应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几位流量歌手按部就班地发布着自己的新单曲,粉丝们在各大音乐平台下控评、刷榜,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和……无聊。
然而,今晚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紧张而期待的气氛。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同一个名字——江离。
从学生宿舍的电脑前,到城市写字楼里加班的白领耳机里;从专业的音乐人工作室,到赵景龙那间装潢奢华的办公室里,无数人都在同一时间,刷新着企鹅音乐的页面。
“还没出吗?急死我了!”
“来了来了!刷新出来了!”
“卧槽,封面好帅!黑白色的,江离穿着一身复古西装,坐在教堂的忏悔室里,光从背后打过来,看不清脸,太有感觉了!”
晚上八点零一分,赵景龙的办公室里,气氛轻松。
他和他手下的几个核心艺人,以及那位金丝眼镜的COO,正围坐在一起,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正是《以父之名》的播放界面。
“龙哥,你说他这次会怎么死?”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年轻Rapper笑着问,他是赵景龙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名叫阿旭。
“我猜是歌词空洞,故作高深。”另一个接口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大学生,能理解什么叫‘父之名’?怕不是写的他爸不让他打游戏吧,哈哈!”
赵景龙没有说话,他已经让COO联系好了十几位乐评人,准备了上百个“黑料”通稿,只等这首歌一出,就万箭齐发。
“好了,都安静点。”COO推了推眼镜,按下了播放键,“让我们来欣赏一下江同学的‘大作’。”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准备迎接他们预想中的“车祸现扬”。
然而,音响里传出的第一个声音,就让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那不是鼓点,不是合成器,不是任何一种他们熟悉的流行音乐前奏。
一个苍老、虔诚,仿佛来自上个世纪的声音,用纯正的意大利语开始低声祷告。
“Ave Maria grazia ricevuta per la mia famiglia Con risentito con un''amorevole divino amen……”(我们在天上的父,国度、荣耀、权柄都是你的……)
那祷告声仿佛带着魔力,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紧接着,沉重、压抑的管风琴旋律缓缓响起。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音响里传出,而是从一座古老、空旷的哥特式教堂穹顶之上,穿越时空而来。
瞬间,办公室里轻松调笑的氛围被一扫而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紧随其后的,是一段缥缈、圣洁的歌剧女声吟唱。
那声音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伴随着压抑的钢琴声,如同天使在俯瞰世间罪恶时,发出的一声叹息。
诡谲与神圣交织的氛围,被推向了极致。
办公室里的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阿旭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转向身边的制作人,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前奏搞这么长?故弄玄虚。”有人嘴硬,但眼神里已经有了惊疑。
赵景龙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虽然听不懂意大利语,但那股浓郁的宗教宿命感,以及编曲里透露出的、远超行业水准的精良质感,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一丝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悄然萌发。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节奏毫无征兆地切入。
“砰——砰!”
两声清脆、冷硬的鼓点,如同划破黑夜的闪电,猛然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随即,之前那段圣洁的歌剧女声吟唱,再一次惊艳地响起!
“啊啊——”
那高亢的吟唱让在扬的每个人皮肤上都起了一片细小的疙瘩。
然后,一段极快、极模糊,仿佛含在嘴里,却又字字清晰的说唱,像一把锋利的剃刀,切开了压抑的旋律。
“yo~微凉的晨露,沾湿黑礼服,石板路有雾,父在低诉……”
江离的声音出现了。
但那不再是《莫愁乡》里的温润和感伤,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带有金属质感的叙事腔调。
清晰、冷静,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张力。
“无奈的觉悟,只能更残酷,一切都为了,通往圣堂的路。”
“这……这是什么flow?”一个年轻的制作人喃喃自语,“他的重音……全在反拍上?这怎么跟得住?”
“战斧”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也是一个玩快嘴的rapper,但他引以为傲的技术,在江离这段匪夷所思的念白面前,就像是小学生的绕口令。
他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江离的节奏型,那是一种完全超越他认知体系的东西。
而赵景龙的脸色,已经从锁眉变成了震惊。
他听出来了。
这不是简单的快,这是一种“意识流”式的flow,它不服务于节奏,而是节奏在服务于它所要表达的情绪和画面。
这种技巧,他只在少数几位欧美顶级的说唱传奇人物的歌里听到过!
一个普通大学生,怎么可能掌握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