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如果你从怡红院这里出来，是不是就可以回家啦？”
十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缓缓说道：“姑娘，您可真会说笑，我哪有那么多钱去赎身啊！”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香儿身上，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继续说道：“其实，不瞒您说，我每个月除了必要的生活开销，其他的钱都省下来攒着了。可是，就算这样，按照现在的速度，想要在我及笄之前攒够赎身的钱，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
十二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绝望。
及笄之后，她就不再是个孩子了，即使她长相平平，老鸨也肯定会让她去接客的。
老鸨手里可不止这一家怡红院，还有一家专门接待普通百姓的青楼呢。
到了那个时候，摆在她面前的恐怕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要么顺从老鸨的安排，去接客赚钱；要么鼓起勇气，一死了之。
看着眼前尚未成年的十二，香儿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中像是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十二，你的赎金是多少呢？”
十二如实回答道：“三百两银子。”
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目前她所积攒下来的银子，甚至还没有五十两，其中大部分还是客人给的赏钱。
香儿听后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怡红院这样的地方，那些达官贵人来此消遣一次，尤其是想要见到她这样的花魁，三百两银子恐怕都远远不够。
然而，就是这连见香儿一面都不够的三百两银子，却足以买下十二的性命。
“你在这儿稍等一下吧。”
香儿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
毕竟，十二已经伺候了她好几年，对她可谓是尽心尽力。
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一个小丫头，就这样陷入这无尽的泥潭之中。
她就离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香儿心想。
三百两银子对于十二来说，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对于她这个花魁而言，不过是一套稍微贵一点的首饰罢了。
很快，香儿从她那隐秘的放银子的地方，取出了几张银票。
她将银票递到十二面前，轻声说道：“拿着吧，等明天你去找妈妈，用这些银子给自己赎身，然后就可以回家去了。”
十二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银票。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有些发颤：“这，这怎么行呢，姑娘？这可是您的私房钱啊，我怎么能要呢？”
她拼命克制着内心想要接过银票的冲动。
她是非常渴望离开怡红院，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离及笄之龄越来越近。
可，可这是香儿姑娘的银子，她不能要。
十二并不清楚香儿姑娘的赎身费用究竟是多少，但她可以想象那一定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可能多到超出她的想象。
香儿要是知道十二此刻心中所想，恐怕会笑她果然还是个天真未泯的小姑娘。
她在给怡红院背后的真正主事办事，帮着四皇子贿赂了那么多的朝廷命官，知道了他们那么多的龌龊秘密。
当她那一天，容颜不在，不能再给四皇子带来利益，等待她的最好结局，也就是在这怡红院老死。
或者是接替现在老鸨的位置，一辈子掌控在四皇子手中。
最不好的结局，直接被杀死。
毕竟，她知道太多的秘密，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地守住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香儿又怎会甘心呢？
她听过无数首好的诗词，其中不乏描绘山川壮丽的。
这些美好的景象，她从未亲眼见过。
在怡红院的日子里，她过着身不由己、讨好客人的生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心中充满了太多的不甘，对自由的渴望，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香儿温柔地拉起十二的手，将那张银票轻轻地放在她的掌心。
“拿着吧，”
香儿轻声说道，“趁着你还未及笄，去过普通百姓的生活吧。三百两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作用，这银子也算全了你这么多年来伺候我一场的情谊”。
十二听着香儿的话，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她紧紧握着银票，激动得身体微微颤抖。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十二哽咽着说道。
扑通跪下，对着香儿砰砰砰地连磕了几个响头。
当十二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她竟然真的要自由了！
她可以用这笔银子为自己赎身，从此摆脱现在的身份，去寻找爹娘。
第二日，十二先去街角买了香儿姑娘要的豆腐，然后去找老鸨，给自己赎身。
老鸨看到十二拿着银票来赎身，先是涌起一股惊讶之情，按常理来说，十二这个年纪根本不可能积攒够足够的银两来赎身啊。
然而，稍作思考之后，她立刻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老鸨不禁一怔，随后嘴角泛起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
她万万没有想到，香儿竟然会有这样的善心。
转念一想。
十二这丫头的容貌确实太过普通，而且肌肤也不够白皙。
即便等她到了及笄之年开始接客，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挣到这三百两银子。
想到这里，老鸨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最终决定给香儿一个面子。
把十二的卖身契给了她，放她离开。
“姑娘，您要的豆腐来啦！”十二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豆腐走了进来。
此刻的她，心情格外愉悦，因为她刚刚从老鸨那里拿回了属于自己的卖身契。
这意味着她终于重获自由。
香儿轻声应道：“嗯。”
示意十二将豆腐放在桌子上。
待十二把豆腐摆放好后，香儿的视线缓缓移到十二身上，看着她兴奋异常的样子，心中已然明了，于是开口问道：“拿到卖身契了？”
十二连忙点头，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嗯嗯！”她的声音中难掩激动之情。
香儿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
接着，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收拾好东西，走吧。以后，永远、永远也不要再回来了。”
十二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哽咽着回答道：“嗯嗯，再也不回来了，姑娘，您也要多保重啊！”
说完，十二双膝跪地，给香儿磕了一个头，这一磕，充满了感激与不舍。
看着十二走出房间，香儿告诉自己，在等等，在等等你也要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