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卢熙章步履稳住地走进宫殿,一到殿内便赶忙低头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圣上并未看向他,只是心不在焉地随意翻弄着案几上的卷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宫殿里静得只能听见圣上翻动纸张的声音。
尽管宫殿的各个角落都摆满了冰块,使得室内温度并不高,但卢熙章的额头却开始不断冒汗。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圣上发话了:“过来吧。”
卢熙章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圣上的面容。
只见圣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这让他心中非常的忐忑。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中,然而乾清宫的门和窗却都是紧闭的,没有一丝阳光能够照进来,整个宫殿都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是。”
卢熙章应了一声,然后又向前走了几步,距离圣上更近了一些。
“所以,卢熙章,你这位大理寺卿大人,在这一个月里,那几个被杀的人,还没有查到凶手”
圣上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这句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卢熙章下意识地双膝跪地,诚惶诚恐地说道:“臣辜负圣上了,罪该万死!”
圣上垂眸盯着他:“还有你卢熙章这么久都破不了的案子?”
“臣有罪”
卢熙章听到这句话时,吓得他哐哐磕头,那声音清脆而响亮,从这声音可以听出,他是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完全没有丝毫保留。
“行了,起来吧。”
圣上的声音终于传来,虽然语气还算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怒意和对卢熙章的不满却是显而易见的。
卢熙章不敢怠慢,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谢陛下。”
卢熙章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圣上的眼睛。
“一个月发生的命案,还有昨晚在运成河边发生的事,朕也都知道。”
圣上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卢熙章身上,缓缓说道,“你说,他们怎么会那么大胆呢?那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啊,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会引发百姓的恐慌吗?”
“朕还没死呢,只是身体抱恙,就这么按耐不住了”
卢熙章越听越心惊,看样子圣上什么都知道啊。
他的头低得更深了,甚至连挺直的脊背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弯了下去。
他真的只想安安稳稳告老还乡。
“所以,”
圣上的目光如鹰隼一般,直直地射向卢熙章。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威严和不满,“所以,你卢熙章就怕了?你就忘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这身官服所代表的责任和义务?”
卢熙章被圣上的质问吓得浑身一颤,他扑通一声再次跪下,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不停地给圣上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咚咚的声音。
“臣有罪,陛下,臣辜负了您的信任!”卢熙章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圣上好一会才平复心情,冷笑一声:“是啊,你是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然而,话锋一转,圣上的声音突然低落了下来,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感慨。
“其实,想想,这也不能怪你,是朕的儿子们大了,朕老了,他们的心思也多了”
卢熙章现在整个人已经抖成了塞子,冷意的屋里,他额头的汗,已经形成水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任何的皇家事情他都不想听。
圣上则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他的目光无力地落在案几上的卷宗上。
事实上,这些卷宗上标注着一些关键问题,而卢熙章也已经通过隐晦的方式将这些问题写了出来,只差没有直接点明:这里面似乎有着某人的手笔,而站在这幕后的,正是圣上的某位儿子。
“起来吧,卢爱卿。”圣上终于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露出一丝疲惫。“听说你有意想要告老还乡?”
“陛下……”卢熙章刚想回话,就被圣上打断了。
“不用跪着说,起来吧。都已经这个岁数了,要是真跪出个什么好歹来,让这满朝文武怎么看朕呢?”圣上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无奈。
“是”卢熙章站起来,拱着手道:“陛下,臣今年偶尔身体不适,可能不能在给陛下效犬马之劳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圣上又看了看卢熙章。
“是”卢熙章对着他行礼告退。
诚惶诚恐的走出了宫殿。
—
“陛下,御膳房刚把药送来了。”魏公公轻声说道,他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寝宫。
此时的圣上正半靠在榻上,微闭着双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自从圣上生病以来,无论是对他病情的问候,还是喝药这件小事,都让他感到有些烦躁。
这位天下至尊,如今也无法抵挡岁月的侵蚀,老了,开始害怕生病、害怕死亡。
而作为伺候圣上的人,魏公公深知圣上的心思,因此在他面前更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
“嗯。”圣上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魏公公手中的药碗,然后淡淡地应了一声。
今天倒是很痛快,咕嘟咕嘟几口就把碗里的药喝完了。
“小魏子啊,你去给老二和老四传个话,让他们安分守己些,别再给朕惹事生非了!若是他们还不知收敛,继续胡作非为,就休怪朕对他们不客气了!”
圣上眼里满是对这两个儿子的不满。
“还有,这个月发生的事情,你让他们尽快处理妥当,总得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虽然对儿子不满,可真要惩罚他们,自己也舍不得。
魏公公恭敬的低着头,应声道:“是,奴才这就去办。圣上放心,奴才一定将您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二位皇子。”
圣上挥挥手,示意魏公公退下。
魏公公转身,京都发生的事件,圣上能不知道吗?这二皇子和四皇子不会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吧。
圣上也是从当皇子的时候过来的,也是历经了无数的风风雨雨,最终才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猜,比起两位皇子明争暗斗,圣上更生气的是,大理卿承上卷宗上那明显的指向。
你可以干,但别让人发现啊。
只要有心人士调查,就能看出是他们两人干的。
魏公公冷笑,两位皇子还是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