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燕怀誉取消婚约,和我成婚。”
林画月只觉一捆火药炸在她脑子里,她呆愣了许久,直到爆炸的余波退却,耳边仍然充斥着嗡嗡耳鸣。
“啪!”
一个耳光利落地落在江叙风脸上,他偏过头,额发凌乱垂落,脸侧清晰浮现出五个指印。
林画月手掌火辣辣的疼。
“江少师慎言,别白叫人说你纲常礼教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林画月狠狠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噔噔离开。
回到舱房,林画月仍是心神不宁,她躺在床上,由着秋蓉为她拭脸。
秋蓉捞出铜盆中的帕子拧干,问:“郡主怎么了?有心事?”
林画月仰面望着床帐发愣,不知该如何开口。
“郡主若实在烦闷,可以说给秋蓉听听,秋蓉虽然没别的本事,但一定能给郡主气儿顺舒坦了。”
犹豫了良久,林画月干涩开口:“秋蓉,你说,我这几个月缠着江叙风,是不是挺招人烦的?”
秋蓉面露难色,一边轻轻为林画月拭脸一边嗫喏道:“秋蓉斗胆说句不中听的,江少师毕竟是外臣,若换做别家未出阁的姑娘,第一次被拒就该明白了。郡主三番五次仍去寻他,在旁人看来,确实……有失体面,缠磨久了,只怕……只怕招人看轻。”
“是啊,”林画月喃喃,“是我病急乱投医,糊涂了。”
“有人在郡主跟前嚼舌根了?”秋蓉忿忿道,“郡主是天家血脉,尊荣无比,莫说只是为了王爷奔波,即便真做了什么,也轮不到旁人嚼舌根!这样的人,秋蓉见一个掌嘴一个!”
“没人嚼舌根。”林画月轻轻摇头,“江叙风今夜说,他可以帮我,前提是我与他成婚。”
“哐当!”
铜盆打翻在地。
秋蓉双目圆瞪,半天才挤出三个字:“他疯了?”
林画月冷笑:“他清醒得很,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他这话一出口,我若是答应了,自然要先跟燕家退婚,这一折腾,少说也得个把月,他便能得个把月清净。”
“若郡主不应呢?”
“若我不应,那便是我自己不肯,往后再没有理由去烦他。”
秋蓉气得眼泪直往下掉:“江少师哪里来的胆子,敢用男女之事折辱您?!”
林画月没说话,可心中的屈辱如狂风哮天。秋蓉说的没错,是她自己屡屡纠缠,白白叫人看轻了。
林画月侧过身,身体蜷缩成一团,眼泪划过鼻梁在枕头浸开一大片水痕。
从这天起,林画月闭门不出,就连船队停靠台州府采补物资时,她都没出来放个风,只在舱房中为肖行的祖母手书了一封信。
毕竟是救人性命的大事,不可言而无信。林画月为了避免无端祸及肖家,没敢将信给肖行,而是让秋蓉下船直接寄给了司徒老头。
写完信,林画月撑着下巴坐在窗边,看着台州府港口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往常看见这番情形,她都会迫不及待下去凑凑热闹,可今日她心中怅然,竟提不起丝毫兴致。
船上的人基本都趁靠岸赶紧下去活动筋骨,船舱空空荡荡。江叙风凭栏而立,他远远望着林画月这几天始终紧闭的舱门,手指一下一下轻叩着栏杆。
广修气喘吁吁跑来:“大人,东西都已经搬进去了,一切都按你的吩咐布置妥当,你验验?”
“走吧。”
—
采补物资耗费不了多少时间,不过半日,船队在号笛声中再次启程,驶入茫茫大海。
陆地已远茫不可见,在他们头顶,乌云厚厚堆积在一起,正以极快的速度翻卷腾移,让林画月想起北境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时,激荡起的滚滚黄沙。
她在大梁疆域的最南端,开始怀念起平朔。
北境辽阔广袤,人心也更坦荡直接,她与爹爹每天全副心思都用来琢磨敌军的战术布防,哪里像现在,整天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自己人的明枪暗箭。
“轰——!”
一道惊雷乍响,顷刻间,暴雨如注,海浪翻滚,船身剧烈颠簸起来。
“哎呀!”秋蓉没站稳,直接被晃倒在地。
狂风裹挟着雨水和海水,从窗户冲刷进来,屋内地面湿了一大半,林画月在起起伏伏的颠簸中费力稳住身体,伸手想将窗户关上。
咸湿的雨水迎面浇在林画月脸上,她双眼眯起无意间朝外瞥了一眼,隔着厚密的雨柱,她勉强看见不远处有什么东西连成一线,正乘着巨大的浪头朝他们极速靠近。
直觉告诉她不妙!
林画月赶紧关上窗扶起秋蓉。
“轰——!”
闪电将秋蓉惊恐的脸照亮了一瞬,青白如女鬼。
“好大的雷,我们的船不会被劈吧?”秋蓉瑟瑟发抖。
林画月却滞住了。
不对!这不是雷!
这声响分明是火炮!
“倭寇!倭寇来了!”几乎是同时,屋外传来凄厉的嘶吼和众多杂乱的脚步声。
林画月赶紧跑出去查看情况,只见漫天火矢穿过雨幕扑来,船身、船板、甚至桅杆上的帆布,到处都是火光。
“轰!轰!”宝船侧舷的炮筒发射,将数艘试图靠近宝船的倭寇船击落。
宝船作为主船,武器配备精良,足以应付倭寇的侵扰,但其他船只就没有那么好运了。林画月远远瞧见,在船队的后侧翼,一道道绳索从倭寇小船抛了上去,无数黑影矫健地攀爬而上,不肖多时,刀光闪烁,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燕怀誉!燕怀誉!”林画月四顾大喊。
“燕千户带队前去支援了,主船的防卫现在由下官负责!”张副千户喘着粗气赶来,他浑身湿透,甲胄还在滴水,“郡主的舱房在最高层,极易被倭寇的火器击中,江少师让下官带郡主转移到下层!”
林画月带着秋蓉匆匆赶到下层,这艘宝船上住的都是朝廷五品及以上官员,除了最顶层,他们的舱房按品阶高低依次分布在各个楼层。
此刻,宝船上所有官员们全部聚集在这一层的走廊中,交头接耳间皆或不安、或凝重地看向站在最端头的江叙风。
张副千户小跑上前:“江少师,郡主来了。”
江叙风见林画月安然无恙后,刚刚一直紧抿的唇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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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下来,他面向众人扬声道:“诸位同僚,我们所在的这艘宝船,乃陛下亲命督造的海上堡垒,固若金汤,武器精良,区区倭寇绝无可能撼动,诸位大可放心。”
躁动不安的人群逐渐缓和下来。
“正因如此,倭寇狡诈,专门避开主船,袭击侧后翼船只,主力卫兵现已前去支援,留在主船的兵力有限。”江叙风沉着的目光扫视过所有人,“因此,为集中兵力严防死守,自即刻起,所有人等无论品阶,全部集中于本层,三人一舱,相互照应,没有我的命令,严禁出舱,严禁私登甲板!”
“郡主呢?”有人问,“郡主千金之躯,与臣等同处一层,混杂而居,于礼制恐有不妥。”
“赵大人所言有理,礼不可废。”江叙风淡淡扫了林画月一眼,“江某舱房隔壁有一静室,此室在廊道端部,独处一隅,由江某亲卫一并值守,其余人等不可靠近,如此既能确保万全,也可避嫌。郡主以为如何?”
林画月不愿:“江少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并非弱女子,一身武功足以自保,依我看,我就住在原先的房间,不必挪动了。”
“郡主三思啊!”一个官员急忙道,“倭寇凶悍非常,非寻常水匪可比,若郡主大驾有闪失,臣等万死难辞其咎!”
“是啊,郡主万金之躯,岂能有丝毫风险?不过是挪个住处,一切用度均以郡主为先,绝不委屈郡主。”
“臣等皆觉此法最为稳妥,郡主安危关乎朝廷体统,若郡主执意不肯,反倒让臣等日夜悬心。”
“……”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左一个难辞其咎,右一个罪该万死,林画月招架不住,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点头首肯了。
江叙风始终袖手站在一旁没有发话,见林画月点头,他才开口:“诸位,按刚才所说的,三人一组,都回舱内吧。”
大臣们依次散去,刚刚还拥挤的走廊此刻只剩护卫和他们二人,林画月极其防备地盯住江叙风,脸上的厌恶之情呼之欲出,此刻她就像一只应激的猎豹,随时准备反击。
江叙风倒是十分恭敬,笑容礼貌得体,他微微欠身:“臣已经派人将舱房收拾好了,请郡主随臣来。”
见江叙风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林画月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一下。
林画月认识去那间静室的路,她无视江叙风的指引,昂首向前走,走过江叙风身旁时,还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他。
江叙风被撞得生疼,他没出声,只垂着眼睫,温驯地跟在林画月身后。
广修正垂首肃穆地候在静室外,林画月走到跟前,他立刻打开舱门请她入内。
林画月大步走进静室,她只朝里看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间静室的家具与布置,竟与她在远在平朔王府中的闺房一模一样!
细密又怪异的恐惧如密密麻麻的小虫钻进骨髓,林画月在本能的驱使下想逃离这里。
“啪嗒。”
身后舱门被锁上。
林画月回头,瞳孔猛地一缩。
江叙风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正慢条斯理地将舱门钥匙绑在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