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树叶留下暗淡的光,一排排柏树参差排列,林前溪水缓缓流淌。
“这就是陈婆的坟墓?”
说话的是紫菀,她双手抱胸,柔顺的长发仅用一根玉簪固定,发丝随风起舞,手腕上的淡金色的手镯泛着冷光。
“回禀仙长,确是家师之墓。”李易水半低着头,很恭敬,“这块埋尸地是师父她生前所选。”
紫菀凤眼半眯,绕着墓地走了一圈,忽然笑了。
“这坟立在溪前高丘,四周无支脉环绕,坟前流水至西向东,成孤龙独立、水破天心之势。”
她敛下笑意,一字一句道,“这是座不折不扣的凶坟!”
李易水面露意外之色,沉默了半许,道,“这是家师亲自所选,想必......想必有其他门道。”
“是吗?”她没在意李易水的话,盯着墓地,“里面阴气很重,必有不祥之物。”
“那该怎么办?”李易水道。
“当然是挖坟开棺。”紫菀淡淡地说,“让开。”
“这怎么行呢?”李易水犹豫道,“若是贸然开棺,未免......”
“未免什么?”
“未免太过冒险......对逝者也不尊重......”
紫菀轻描淡写地看了李易水一眼,“至三千年前起,世间诡异丛生、妖鬼肆虐,凡人生活不易,或祭邪魔、或敬妖鬼,凡事只要不过界,我都懒得管。”
“但是,我要带我的队员回烬阳城,我怎么把她们带出来,就要怎么把她们带回去,这事,你阻止不了。”
四周一片冷寂,李易水的目光穿破月色,落到对面那个一身紫衣的女人身上。
她忽然想到,传说东胜州有一种花,名为紫煞雪绒。
长在高耸陡峭的雪岩之上,周围寸草不生,毒性很重,凡靠近它的生灵,若无十足准备,便只能倒下它的十寸之外,化为养料。
但当紫煞雪绒花开之时,方圆十里,灵气暴涨,传言曾有人服下紫煞雪绒,一日登仙。
她想,眼前这个女人正如紫煞雪绒一般,是砒霜,也是蜜糖……
“易水不知仙长何意,我并没有阻止您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忧。”李易水轻声说,“若您已经决定好了,请您开馆吧。”
说罢,她后退到柏树林中。
紫菀收回目光,她垂手而立,掌心缓缓翻转,正对墓地。
手掌抬起的刹那,一股无形灵气自掌心而生,贴着地面轰然炸开,墓地表面的黑泥应声掀起,带着草根与碎石漫天纷飞,如骤雨般砸向四周。
不过瞬息,原本伏起的小丘已被铲平,中间露出一个大坑,湿冷的棺盖率先破土而出,紧接着是整副深色棺椁,被气劲托着缓缓上浮,棺身沾染的泥块簌簌坠落,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黑棺上面贴满符篆,棺盖下隐隐露出红布和暗沉的血渍,看起来似乎和李易水白日所言相差无几,‘棺底铺满香灰、棺顶贴上九道符咒,再以浸透黑狗血的红布封棺,坟墓挖在向阳之地。’这是她的原话。
东胜州以玄修为主,符篆和阴阳风水都在修行范围内,紫菀又恰好是一名玄修,她理所当然能看出棺材上的符咒有误。
这并不是压鬼制邪之符,而是滋养阴气的养鬼符。
同样的,埋棺之地也并非向阳之地,而是大凶之地!
用这种法子埋下去,别说陈婆是封诡而亡了,即便她是正常死亡,也一定会尸变!
紫菀看向李易水,她站在柏树下,目光沉静,似乎并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问题,四目相对时,她还歪着头问,“仙长,怎么了?您不打开吗?”
“当然要打开!”她今晚来的目的就是这口棺材,不管里面装的是厉鬼还是诡异,她都要打开!
紫菀手腕轻扬,掌心溢出的灵力如无形利刃劈在棺盖之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整副棺木瞬间炸裂开来!
在木屑纷飞的乱影里,一只浮满绿毛的手臂猛地探出,指甲泛着青黑的幽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扑她面门!
紫菀足尖在飞溅的木片上轻轻一点,身形如惊鸿般拔地而起,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悬空时,她终于看清了棺中全貌:它通体覆着绿毛,眼窝闪烁着猩红凶光,这正是一只绿僵!
它不可能是陈婆,陈婆死亡不过十年,就算埋在养尸地也不可能成为绿僵,绿僵至少需要千年的修行!
她看向柏树,方才还立在树下的身影,此刻已经消失无踪......
就在此时,身后树枝沙沙作响,紫菀若有所感,太极离火自掌心浮起,一条火蛇袭向柏树林。
不过片刻,烈焰已如狂浪般漫过林地,先前还苍劲的柏树林转瞬间被裹入火舌,翠绿的枝叶噼里啪啦地蜷成黑灰,树干在高温中炸裂,火星混着焦屑腾空而起,在浓烟里织成一张灼热的网,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整片林子连根拔起,熔成一片沸腾的火海。
“容执令真是好威风!”
李易水从火光中窜出,蓝光一闪,落到绿僵旁边。
“我可不能让你回东安村。”紫菀轻柔一笑,目光沉静,就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目光落在李易水手臂上,那不是一只人类的手,上面浮着棕色的兽毛,兽毛被太极离火灼烧后隐隐透着焦糊味儿,还有股肉香。
绿僵鼻子耸动,眼里露出垂涎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靠李易水越来越近,直到被她凌厉的目光一瞪,才老老实实地站回原地,“我......我看你流血了......你的血有点香......”
“我的血哪里比得上容执令的血,容执令可是容家得意子弟,镇邪司的中流砥柱,你今天若是能吸到她的血,那才叫不枉此生!”
李易水虽和绿僵说话,但目光始终注视着紫菀。
“我已经好久没喝过上等鲜血了!”绿僵声音嘶哑,舌头不自觉扫过尖锐的牙齿,眼睛通红。
“既然非要找死,还不报上姓名,可不是什么鼠辈都配死在我的手上。”
紫菀面上看起来很轻松,实则心中却颇为沉重,她原以为最多不过是村民祭祀诡异,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有点脱轨了......
“我是李易水。”李易水另一只完好的手抚向自己的脸庞,“我有她的记忆,有她的感情,懂她的志向,我们不止相貌相同,连脚底的痣都一模一样,我怎么会不是李易水呢?”
紫菀沉下脸色,思索片刻后,肯定地说:“你是魍。”
南砚州有一种妖怪,名为魍,魍以人类脑髓为食,食用完脑髓后,它会得到猎物的所有记忆,包括情感。
而后魍会幻化为人类的模样,以她的身份生存下去,直到它吃掉下一个人类的脑髓。
传言中,它们从吃掉第一个人类的脑髓开始,便会永远抛弃自己原来的模样,即便是死,也会维持人类的外表.......
‘李易水’笑了笑:“容执令果然见多识广,我现在已经不是魍了,你叫我李易水就是了。”
紫菀勾起嘴角,语气嘲讽:“你以为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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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类的模样,你就是人类了吗?妖就是妖,妖永远也不可能拥有人类的情感!”
‘李易水’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像是被戳了痛脚,连声音都变得嘶哑:
“别再废话了,你以为你很懂我们吗?所有的魍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它的使命就是变成一个人类活下去,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类,我们宁愿自戕也绝不将就。”
“你一个从小生活在仙门世家,所食所用皆有专人伺候,连修炼一途都顺畅无比的人,你懂什么是魍吗?你了解李易水这个凡人吗?”
她脸色扭曲,眼中怒火几乎要冲出来,色厉内荏的背后,是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虚妄。
上天创造这样一个种族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们活成别人的模样吗?
听到魍的质问,紫菀想起,她上一次来东安村是十五年前。
彼时李易水尚且年幼,她一眼看穿这个孩子根骨绝佳,问她是否想修仙。
这个年轻的孩子仰着头,目光纯净,问了她一句话:“仙长,修仙可以保护东安村吗?”
紫菀记得自己说的是:“待你学成归来之后,自然可以。”
“那我要学习多久,才能和您一样厉害?”
“我也不知道,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或许是一辈子。”
“可是这些时间我就没办法待在东安村了,对不对?”
“对。”
“谢谢仙长,我不想修仙,陈姨已经答应传授我神婆的本事了,我会是东安村下一任神婆,说不定等仙长您下一次来东安村的时候,就是我招待您啦!”那时这个女孩就着漏风的牙齿,一本正经地说话。
她见这孩子有自己的志向,不再勉强,东胜州从不缺天才。
此后她离开东安村,再未回想过这个地方,直到这次追踪狐妖,重返故地……
紫菀收回思绪,目光冷了许多,“我是不了解她,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不愿意被你吃掉脑髓,你倒是挺了解我!”
这只魍知道她的来历和家世,或许,东安村的一切都是冲她而来......
紫菀不担心自己,她不觉得这两个东西能杀了她。
只是......不知东安村如今是何情形,江洛一人恐怕难以应对,她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早知道该顺便捎上石远山。
‘李易水’面无表情,露出手中利爪,骤然袭去,大声道,“孤阙神使托我向你问好!”
绿僵紧随其后,双腿一蹬,飞上空中。
紫菀侧身闪过,手中太极离火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孤阙神使?你们是逍遥门的人?”
逍遥门是南砚州的大教,难怪一个小村庄居然会出现魍......紫菀瞬间明白了一切,她心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紧迫感,逍遥门的人就是一群疯子,他们来东安村一定没好事!
村里一定还留有逍遥门的人!
江洛那种修真界的常识白痴,怎么可能应对得了?
她指不定都不知道有逍遥门这个门派!
明夷一定是中了绿僵的尸毒,现在东安村里的两个队员,一个躺在床上动不了,一个刚成玄修不久。
一阵窒息感涌上心头,紫菀脸色变得很难看。
“容执令,您还是先担忧一下自己吧,别一不小心翻了车,成了我的手下亡魂!”
‘李易水’小心地躲过太极离火,却还是被灼烧到手臂。
她早就知道紫菀是个厉害的女人,不过......她的目的又不是杀她……拖住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