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稚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人。
傅聿初鼻腔发出一声不太明显的冷哼,徐以宁听到动静问:“你身边有人?你在外面?”
此刻关了免提反倒尴尬,时稚只能硬着头皮说话:“嗯,你回家了?”
“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是不是……”像是想起什么,徐以宁没有问下去,而是回说:“公司忙,最近都没时间回去。”
时稚“哦”了一声,“你打电话有事么?”
傅聿初看了眼时稚,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
“妈打电话让我们去看看爷爷。”对面窸窸窣窣一阵后徐以宁才说:“老人家想你了,念叨了好久。”
时稚想起那位和蔼的老人,咬着嘴唇没说话。
“时稚。”徐以宁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爷爷年纪大了,心脏不好,最近好不容易有些好转,受不了太大刺激。”
“他最喜欢你。”见时稚没反驳,徐以宁得寸进尺地要求:“明早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看他,好么?”
半天没有等到时稚回答,徐以宁急急开口:“媳妇儿……”
“知道了。”时稚深吸一口气:“明天几点?”
“我八点到那边。”徐以宁一下子开心起来:“媳妇儿,你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带过去。”
时稚说:“不用了。还有,你别再这样叫我,我们已经分……”
“我这边进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电话,先不说了,挂了啊。”徐以宁打断时稚的提醒,匆忙挂断电话。
时稚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发呆。
“他就是这样,让你总是心软么?”
“什么?”时稚看着突然说话的人。
傅聿初:“没什么。”
“……”
“你跟他家人看起来相处的不错。”
时稚刚想说话,傅聿初又开口:“毕竟都要结婚了,肯定相处融洽。”
话都让傅聿初说了,时稚说什么。
时稚腹诽,不知道这位傅律师又摆什么脸色。难道是怕自己最后不打官司他拿不到律师费?
有可能。
毕竟第一次见面就暗示自己不要货比三家白.嫖免费咨询,为了跟他这个客户搞好关系又是送他回家又是送蛋糕刷存在感。
肯定是怕不能从他这里赚到律师费。
都是打工人,大家都不容易。
想通这一点,时稚善解人意地说:“你们怎么收费?我可以先付咨询费。”
“什么?”这次茫然的换成了傅聿初。
“你也看到了,我未婚夫现在不想跟我谈退婚的事,我这边一时半会儿还没法确定会不会起诉。”时稚一脸认真:“我可以先付律师咨询费,等后面决定起诉,再签委托书。”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律师费不用给我打折。”
傅聿初一脸复杂地看着时稚,他简直想敲开时稚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才能有这样的脑回路。
他傅聿初看起来很像缺时稚律师费的人?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时稚从哪里得出这一结论?
自己莫名其妙被小三,不计前嫌送他回家,请他吃饭哄他开心,察觉他心情不好安慰他,时稚就得出这个结论?
“不用。”傅聿初语气很臭:“等你打赢官司再说吧,如果不起诉,就等你退完婚再说。”
“哦。”时稚不知道傅聿初又生什么气,他不想在车里待下去了,“谢谢你送我,我要回去了。”
说着示意傅聿初开车门。
“时稚。”傅聿初看着外面昏黄的路灯,声音听不出情绪:“去过安大的育知楼么?”
“嗯?”
“算了,你走吧。”傅聿初深吸一口气,按下车锁。
时稚:“……”
神经!
时稚从车上下来,垂着头慢吞吞往回走,越想越觉得郁闷,他在傅聿初面前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归根结底,他们只是律师委托都没有生效的普通客户关系,就跟陌生人差不多。
好吧,比陌生人多了睡过一次的关系。
可傅聿初看起来也不像那种死缠烂打寻死觅活要他负责的人,再说那件事彼此不是已经心照不宣揭过不提了么。
可傅聿初为什么总是对他阴晴不定摆脸色?
一定是傅聿初自己脾气不好,跟别人没关系。时稚这样想。
确认不是自己的原因,自己也没必要心虚,时稚头不垂了,腰不弯了,步伐轻快地走进公寓楼。
傅聿初在半明半暗的车子里看着时稚从心虚自我脑补到理直气壮的样子,自嘲地笑了笑。
他等11楼某间房灯光亮起后,驱车离开。
-
翌日早晨八点,时稚如约收到徐以宁的消息:【我在楼下等你】
“你吃过早餐没?”时稚上车后徐以宁问:“饿的话我去买点吃的,你路上吃?”
时稚:“不用了,早点过去吧。”
徐以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写满思念。他从上往下认真打量时稚,在看到时稚放在腿上的双手时,眼睛微眯,“你戒指呢,怎么没戴?”
时稚下意识看向自己左手无名指,那里之前有徐以宁求婚时带上去的戒指,当时徐以宁耍赖说:“答应求婚就是答应做我媳妇儿,我不管,戒指必须戴在无名指上。”
“摘了。”戒指是见于崇尧之前摘掉的,后来也没有必要再戴回来。
徐以宁语气艰涩:“……为什么?”
“没必要。”时稚说:“我们都分手了。”
徐以宁狠咬着牙,下颌线绷很紧。他没有再说话,发动车子,沉默地开车。
时稚也没有再出声。
一路无话,车子开到徐爷爷所在的疗养院门口停下。
“时稚。”徐以宁终于直面时稚要分手的事实,他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疲惫:“爷爷心脏受不得刺激,我们两个的事,先不要告诉他好吗?还有我妈那里,你给我时间。我最近真的很累,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有个缓冲,慢慢跟她们去说,可以吗?”
时稚看向徐以宁,他发现他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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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都没有好好看过徐以宁了。
徐以宁长相是属于温润随和那一挂的,毫无疑问,他是帅气英俊的。他有一双标准桃花眼,双眼皮深而宽,眼睛很大。
时稚曾见过眼神清亮的徐以宁。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那双清亮的眼睛已经染上浑浊。
时稚看着眼前这个才过完25岁生日不久的男人,看他布满血色的眼底和被酒色浸染的神情,心口无端发堵。
徐以宁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品格上佳,是老师口中的好学生,家长眼里的别人家孩子。他是安大有名的才子,学校表白墙上的男神。
时稚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社会磨平棱角变得面目全非,但他知道背着他走过安大深夜的少年已经死去。
时稚内心慢慢平静,他在这一刻彻底释怀。
“你在看什么?”徐以宁看时稚眼神虚空地盯着某处发呆,不由出声问。
“没什么。”时稚摇了摇头,知道徐以宁在等他回答,就说:“知道了,先进去吧。”
徐爷爷所在的疗养院在安城算是数一数二,配备了专业的医护人员和独立院子。时稚他们到的时候王素珍和丈夫徐振超正在院子里说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徐家父母是标准的女主外男主内家庭。
徐振超曾是小学语文老师,徐家发家后辞去老师工作安心顾家。王素珍是典型的女强人,一个人支撑着家里生意,从县城小超市做起,到如今连锁超市遍布全国,前两年又赶上网络直播带货,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一个只有中专文化的小城镇女人,能有如今的成就,着实不容易。虽然为人精明强势,但时稚佩服她的能力。
对方一直对他很冷淡,但到底是长辈,时稚主动问好:“阿姨,叔叔。”
王素珍没理他,徐振超看看老婆又看看时稚,最后尴尬地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时稚早已习惯,没觉得多难受。
“时稚哥,你来啦!”徐以宁还在上大学的妹妹徐以静听到动静从房间出来,笑着说:“怎么比上次见面瘦好多啊,时稚哥,你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啊。”
看到徐以静,时稚绷着的神经放松,他笑了下说:“以静,好久不见。”
徐以静嘿嘿笑道:“确实好久没见了,都怪徐以宁,不让我去你们家里。时稚哥,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徐以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去替你教训他!”
“以静,别没大没小。”徐以宁这时候插话说:“叫嫂子。”
徐以静翻了个白眼:“时稚哥又不是女孩子,叫什么嫂子,叫哥才更亲切。”
“媳妇儿,你别跟以静一般见识,她被家里惯坏了。”徐以宁一副无奈的语气,“咱们让让她。”
“都别杵这儿了。”王素珍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目光落在徐以宁身上:“进去吧,你爷爷在等你。”
徐以静对着徐以宁离开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嘟囔了一句什么。
如果有人懂唇语,就会发现徐以静说的是——
装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