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改主意啦？”
说这话时，少年正捧着一碗白玉珍珠酿吃的正欢，腮帮子随着他的动作浮动着，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是啊，我想着机会难得，还是去看看吧。”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少年很是有几分得意。“不枉费我提前给你领了衣裳。”
他从自己随身的袋子里翻找了几下，找出了一件青色圆领袍子，上面绣着浅淡的花纹，和赏花宴的主题很是契合。
“诺。”
“赶紧换上吧，我们得赶紧出发了。”
李长明没再多问什么，他最终决定参加赏花宴的原因在于一个人，钦天监的监正。
他玩的每一档游戏的最后都会成为内测的云存档，他本人对人物一类的事物留下的只有依稀的印象，或许是因为游戏存在相似之处，他对监正这个职位的印象一直是如鹤如云的世外仙人。
这让他在两个选择中决定先接触监政。
反正只是作为小太监远远的看上一眼，有机会的话搭一搭话就是，他当神棍也还算合格来着。
时间不等人，他很快便换上了衣服和少年一起往赏花宴走去。
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皇子就是有这个好处，这座破败的冷宫根本就没有侍卫，估计他们连里面还活着有人都已经忘了，也真是难为淑妃还想害他。
或许和他开局在这个年纪有关？李长明不确定的想。
皇宫大院的景色数十年如一日，四四方方的宫墙和被困在其中的天空，忙忙碌碌的工人行走在道路两侧，偶尔有认识少年的人向他打个招呼。
没走多久，他们便到达了宫宴门口。
这场赏花宴是办在室外的夜间宴会，少年所担任的职位其实基本上也就是个闲差，负责统管的大太监扫了他们两人一眼，没认出李长明是谁。
“这是哪位？”他狐疑的问。
“哎呀，这不是我今天有事找了个人来替我顶班吗？”少年打哈哈的说，“反正只是义父想给我刷金的闲差，您就别管这么多了。”
“哼。”大太监扫了他一眼，终究没吱声。
少年离开前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好好加油，李长明微笑的冲他一笑，等待大太监的吩咐。
“知道流程吗？”
“知道。”
反正大概率就是把赏花宴和太子选妃宴合在一起，李长明不算慌张，毕竟在救时线里，他干的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大太监上下看了他几眼，似乎是在确认他说话的真伪，最终给他指了个方向。
那是主宴会的位置。
大雍的赏花宴流程一般比较固定，首先是由宾客入园，中间设置许多的茶歇和花卉可供来宾随意赏玩，每个区域都会有不同的玩乐，比如乐诗奏乐，解签等等，之后还会上些点心供客人使用，最后一同评选花中之王。
不过这一次皇后既然有为太子选妃之意，那形式应该会多样一些。
李长明一边想着一边往里走，大太监给他吩咐的任务和少年所说的别无而至，基本上就是站在主宴会随意一个角落，等待宴会开场和有人询问。
他扫了一眼主宴会的景色，此时正是日薄黄昏，漂亮的宫灯映照着宴会的各个角落，为它添上了几分朦胧的色彩，几个太监正在侍弄着数座沉香山，烟雾顺着上好的沉香往上飘去，为空旷的室外添上了几分浓郁的香气。
李长明忍不住皱了眉。
室外赏花倒也罢了，虽说有些奢靡，但也是彰显天家仁德的一种方式，比起其他的维护手段倒也算是节约。
但室外沉香就有些过于浪费了。
这一座座沉香山看上去至少过了五十乘，若是换算成白银，可供数千户百姓过上三十年的好日子，但它如今就在那里燃烧着，一夜过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李长明有心想问这究竟是谁的主意，但伴随着乐师轻轻拨弄音弦，一批又一批的朝臣与家眷随着太监和宫女的引领之下缓步走来，他只好离他们远了些。
这些人先是落了座，随后有侍女为每位贵女递上牡丹笺，李长明远远的扫了一眼，没看到上面写了什么，猜测大概是一些花的谜语。
随着日暮的推移，从最里侧的位置陆陆续续走出了几位衣着华贵的皇子，为首一人穿着月白色暗纹锦袍，上绣浅淡的金线海棠，眉眼温润，但从李长明的角度看，他有一种隐藏不住的阴郁和怒气，就像是一场正在酝酿的风暴。
那人坐在了离主座最近的一个位置。
这想必是太子吧。李长明下意识判断着。
他后头几人倒是非常识相的离得远远的，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是个穿着石青色金窄袖袍，腰间挂着一串墨玉珠串的年轻人，身姿挺拔，眉眼间自带一种顽劣和轻佻感，手上拨弄着一把白玉折扇，看上去很是随意。
见功宴尚未开始，他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与太子闲聊。
“听说太子殿下有意司空家的小姐，怎么还求着母后办了这种宴会？”
“三弟说笑了，司空家的小姐自小便在乡野长大，粗俗非常，我自然不会有意于她，想必是三弟整日钻研那些生财之道，这才被迷花了眼吧。”
“哦？”三皇子轻笑一声，腕中叮叮当当的饰品微微晃动了两下，衬的他整个人富贵非常。
“太子殿下可真是好忘性，小弟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盼着满院子如花一样的美人莫要被迷了眼，白白托付给狼狗之人。”
“李景珩，你可知道我是你哥？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知道啊，这事你念叨了多少遍？”
“不就是比我们早从娘肚子里爬出来吗？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可怜父皇给你起了个好名字，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你！”
太子似乎是气极了，音量也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李长明听到他的声音，没忍住回过头来看向了那边。
只见在宫灯的映照下，这位大雍朝的三皇子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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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经心的掏了掏耳朵，用一种对待阿猫阿狗的态度哦哦了两声，像是扫掉脏东西一般用折扇挥了挥空气，不再理会旁人了。
这位三皇子倒是有趣。李长明虽然听不见他们前面说了什么，但也猜了个大概，现在觉得两人之间的打闹有点像小猫小狗打架。
不过这一档的皇家教育如此松散吗？长幼有序是皇家的基础教育，如果太子受到弟弟如此对待，想必圣上对他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或许就是皇后着急扮赏花宴的原因吧。
李长明暂时无意插手这些皇家斗争，便静静等待着陆陆续续前来的客人都逐一落座，最后乐曲骤然停下，开道的宫女将花灯轻轻放在了上手的主座上，一个雍容华贵，身穿百鸟朝凤袍的女子款步走来，一旁的太监高声喊道。
——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人都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向皇后躬身行礼。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皇后微笑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其实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大多数人连彼此长什么样都看不清，但皇后的动作极为得体，即使面目模糊不清，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她是尊重着你的。
她以一种沉稳，但是足以传递到在座所有人的声音开口。
“感谢诸位大人愿意携家眷前来参加此次赏花宴，但愿这满园春色能够让在座诸位得能够欢心片刻，不过为求乐趣，我这次还特别为各位讨了个赏头。”
“各位姑娘可以到各个小区域中玩乐一番，得到女官们认可之人可以获得盖在花笺上的花印，集齐四个便可来前头现艺一番，其中才艺最佳，将获得一支并蒂牡丹发簪，若是大人也参加玩乐得胜，最优秀者将得到皇家珊瑚树一棵。”
皇后扫视了下方表情迥异的所有人，语气骤然缓和了下来。
“这次赏花宴是我精心所为，还请诸位亲自体验一番，家中有姑娘的，也让他们多赏赏花松快些，别总是闷在家中，白白辜负了这大好时节，如此，方教我和诸位大人欢心。”
“绿竹，领诸位客人去看一看花吧，今日的夜还很长，希望大家都能尽兴而归。”
“是。”
一旁的宫女领命下台，那些客人电影乌泱泱的起身随她前往看台，那里有比道路两旁更加名贵的花朵。
李长明随着人潮往前走，他走的并不快，回头时还能看到皇后坐在高台上，就像是庙里供奉的神仙一样，露出了无悲无喜的表情。
以她的位置，无论是宫宴的哪一个角落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这当然是她办这场宴会的初衷，但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李长明感到某种沉甸甸的东西也压在了他的心上。
就好像在某一个瞬间，他理解了这位尘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明白了在看清楚了一切之后，她仍然要做出选择，她仍然需要前进。
就像这世界上一切的法则一样，不为任何人停留。
李长明只看了她一息，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