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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除夕夜

作者:扶摇伴云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刚踏入言家的大门,谢芷便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她往年陪温辞筠参加宫宴的经验,这个点言峯与妻女应当在王宫的设厅候着了,而非这般愁云满面的坐在大堂中,似有些手足无措。


    站得远,谢芷往大堂里望去,越过稀疏的花树,却见言以枫正跪在堂外结了薄冰的青石板上,发上结了层白霜,像是被人泼了水后凝成的。


    抱臂藏在长廊中,谢芷远瞧着言家人,抓了路过的小丫头问:“大公子今日又做错了事?”


    眼色躲闪,小丫头低头吱唔着不敢同谢芷说话,谢芷换了个问:“怎没见你家小姐?她又去何处了?不来劝劝架?”


    “表……表小姐还是别问了……”


    “怎么?天塌了?”谢芷半打趣笑道,“不是说今夜你们王上要给太子和你家小姐赐婚的?”


    “小……小姐她……”小丫头犹豫着,吐出了这几个字。


    “她怎么了?”谢芷问,“难道是不想嫁了?若是不想嫁,如何都双十了还待字闺中?世人不都传她痴情季卿砚的?”


    眼见着谢芷不肯罢休,小丫头硬着头皮道:“小姐……她……她逃婚了……”


    愣了一瞬,谢芷松开了臂,拧着眉头又问:“……她……一个人……跑了?”


    小丫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晓得。


    不再为难人,谢芷抬手叫人下去,自己却朝着言以枫跪的地方绕去。


    瞧着堂中正急得焦头烂额的两人似没有注意到自己来了,谢芷半蹲下看了眼堂中,回首看向跪在身侧的言以枫。


    “你们俩兄妹倒是有趣,先是你跑了,如今又是你妹妹……倒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谢芷笑叹着,“你就罢了,可言以歌为何要跑?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王后,是你言家接下来数十年的荣华富贵……”


    言以枫的眼神越过谢芷,瞧着里头人真没注意这外边,朝着谢芷使眼色小声道:“想看戏吗?今夜很有趣的……不满这桩婚事的又不只我妹,太子殿下身旁可是有美人的,听说已经带回来。”


    轻笑一声,谢芷摇头道:“着实没见过像你这般蠢的人,言以枫,这可非是情爱小事……此事关乎你云秦社稷,你竟丝毫不慌?”


    “慌有何用?还能将我妹和太子殿下敲晕了送入洞房?”言以枫亦是笑着回道,“真这般做了,才真是动摇社稷……你们卫国表面正经,背地里风流成什么样了,九州何人不知不晓?我们云秦坦荡,喜欢就是喜欢,不要就是不要,不做些虚的。”


    “是啊……”谢芷站起身道,“谁叫你们的王便是‘前车之鉴’,自是上行下效……郡主真是杞人忧天,还以为要费多大功夫对付你们,怕再多等些时候,都不用郡主动手,你云秦便不攻自破了。”


    抬头仰望上谢芷,言以枫回道:“所以……温辞筠果真在望京,还在谋划着动摇我云秦社稷的大事?”


    “是啊。”谢芷坦荡道,“这些日子多谢大公子招待了,日后再见,我会求郡主留你个全尸的。”


    “那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今夜多些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声音大得坐在屋内都听得清,偶尔还叫温辞筠捂了耳朵,她向来是有些怕的,特别是突然在耳畔炸开的爆竹,会惊得她半刻才平复心境。


    “夫人怕爆竹?”季卿砚瞧着温辞筠捂耳的模样笑问,“那等会我们放烟火就是了。”


    放下捂耳的手,温辞筠看向坐在对面正为自己斟酒的季卿砚道:“你真不去除夕宴?”


    “夫人若想去,我便带夫人去。”


    “不去。”


    摇头回绝后,温辞筠端起身前已半凉的红豆玉圆羹尝了两口道:“味道尚可,你何时学的这般手艺?”


    “刚出走时并不会,总下馆子囊中羞涩,便去做了三两月的学徒,勉强能果腹。”季卿砚回道,“夫人喜欢便是好事……尝尝这鱼可合口味?”


    盯着盘中粘了酱汁的鱼腹肉,温辞筠端起盘子先是轻嗅一番,夹起一小块肉入口,下肚后才道:“日后若要寻个营生,夫君如何不可当个厨子?许是我没吃过好的,私觉得夫君的手艺已是最好。”


    “得夫人如此夸奖,自愧不如。”


    说着季卿砚直起身向温辞筠举杯敬道:“今夜除夕,这第一杯酒便祝夫人诸事如意,心想事成。”


    半垂下头,藏住一瞬的窃喜,温辞筠举杯笑意盈盈地望上季卿砚道:“这可不是什么好祝福,你当明白我来望京究竟要做甚。”


    并不理会温辞筠试探般的话语,季卿砚将杯中再斟满屠苏酒,朝着温辞筠再敬。


    “第二杯,敬这苦战乱百年的九州,望有朝一日……天下承平。”


    沉默着随季卿砚饮下第二杯酒,温辞筠依是挂着笑容,可眼底再掩饰不得,她知他亦盯着她的双瞳,他在窥探她的“秘密”。


    微生氏所谓的“遗物”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该说的、该晓得的,微生处月在临死前都告诉她了,便是季卿砚真从里头发现了什么,又有何为?


    这盘僵局,有且只有温辞筠才能落子!


    “最后一杯……便敬这九州黎民,能迎来一位‘仁君’,能叫这天下大同。”


    每年年末例行的宫宴,总是凝重而无趣,高坐在堂上握着冰冷的金樽,暖人的屠苏酒也暖不得凉薄的人心。


    孤家寡人不过如是……


    云秦早早罢了宴席,叫各家自己回家与亲友早些团聚,共享天伦。


    卫国的歌舞锣鼓喧天,却是争着谁能活着走出这设厅!


    卫君对于今年温辞筠未归卫都陪他过年很愤怒,也对年末时太子反叛妄图夺位而愤恨,他怎教出了这般愚蠢的儿子?


    若温辞筠真是他的血脉那该多好?


    那般貌美的皮囊、那般隐忍的筹谋、那般狠辣的心机……


    不晓得温辞筠此番云秦望京之行究竟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他那份册封温辞筠为卫太子的诏书,究竟有没有机会拿得出手……


    如此想着,卫君站起身,踏过浸满鲜血的地毯,越过支离的残骸,走到燕台的栏杆前,俯瞰着灯火通明正欢庆除夕的卫都,他大笑两声,将半年前温辞筠不曾接下的诏书,昭告天下。


    此后,温辞筠便是他的“女儿”。


    是他独立排序的“嫡长女”、是卫国的“郁离公主”、是他想要的“继承人”……


    旁人风流爱醉卧花间,偏偏云秦人学不来这番分流,季羡逸便是醉,也是醉倒在独孤荣姜曾住的宫室中。


    朦胧间,有人将他手中的酒杯捡走,为他盖上件厚氅。


    “多大年纪了,还学年轻时喝酒?”


    听着头顶之人的抱怨,季羡逸的眼前清醒过来,他望着她,若是梦一般不敢出声,更是不敢多动,只是痴望着。


    就像他当年在松州城墙上,不经意的低首而望,一眼便叫他此生痴缠。


    数十载已过,再逢亦是入少年初见般心动。


    “怎么?老了?认不出我了?”


    被人狠揪了手背,季羡逸彻底清醒这不是梦,抬手抚上她的眼角的细纹。


    “……夫人容貌依旧,只是一瞬,以为我尚在梦中。”


    “别说些肉麻的。”独孤荣姜抖了抖身子道,“紧赶慢赶,好在赶上除夕,不是说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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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了?怎叫你一人喝闷酒?我就说你把他逼太紧,逼得这下不好收场了?叫人去把他叫回来,有些话该说清楚了。”


    撑坐起身,季羡逸转身看向独孤荣姜,身上的衣衫还是黎朔附近的样式,带着寒意微凉;长发用根银簪半盘着,急着赶路已是半松,落了一缕在耳后……


    “说什么呢?”季羡逸似自嘲般笑道,“他早就什么都晓得了……真是多亏了卫国的郁离郡主,我们都不需多解释,她可是帮我们都告诉他了。”


    疑惑着凝眉,独孤荣姜走到季羡逸身侧同他坐在一起:“包括我?”


    点点头,季羡逸捡了两只酒杯,斟上屠苏酒,敬给陡然间愁云满面的独孤荣姜。


    “除夕夜饮屠苏,夫人请。”


    接过酒豪饮而下,独孤荣姜看向一脸惬意的季羡逸问:“如此你如何敢这般悠闲?不该想法子……”


    “想什么法子?”季羡逸反问上独孤荣姜,“当着儿子的面杀了温辞筠吗?夫人可知他此刻便与温辞筠在一处!如你我二人般共饮屠苏……当真是因果报应……”


    捻着酒杯上的朱雀纹浮雕,独孤荣姜沉下脸色,良久后道:“……当年本就是我们的过错,稚子无辜……”


    “是啊,稚子无辜。”季羡逸突然盯着独孤荣姜笑了,“那温辞筠腹中的稚子,夫人又觉得如何呢?留是祸患、不留亦是祸患,季卿砚今日闯的祸,与我当年闯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


    独孤荣姜被这消息惊得哑口,他们二人竟然走到这般地步了吗?


    “先将人挟住。”独孤荣姜开口道,“孩子一定不能真被卫国夺去,他们之间的事更是要压住,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特别是孩子的事。”


    “我自是晓得此事慎重,已叫人去做了。”季羡逸道,“今夜本是想将他与言以歌的婚事彻底定下,尽快完婚,便能赶上将这孩子记在言以歌名下,不叫人疑心,可言家也是不靠谱啊……”


    听着季羡逸口中的嘲笑般的叹息,独孤荣姜多年不在望京并不清楚这里头的事,便不解地问:“言家怎么了?”


    “儿子逃完婚,轮着女儿逃。”季羡逸搂过人,靠在她的肩头,“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将人推开,独孤荣姜没好气道:“还不是有样学样,我们当年不也是如此?因果报应!欠的总要还,温辞筠这不便来讨债了?可清楚她敢来望京究竟为何?”


    “明日,朝岁宴。”季羡逸简洁回道,“她所想的不过是借泉山的野心搅弄我云秦内政风云,可泉山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我自然能将她控住……明日,我会叫温辞筠明白,她的小伎俩不足为道,她老老实实愿意呆在云秦,便成全她与儿子的姻缘,为她换个身份便是……”


    “若不愿呢?可不觉得她是这般轻易放弃之人。”独孤荣姜回道,“毕竟她与微生处月共处过一段时日……微生处月的手段,你我是领教过的,不能不猜测温辞筠没有受过她的教育,这些年她虽明面上在卫国无所作为,可暗地里将手都伸入黎朔的深处,她所掌握的‘秘密’,不比我们少。”


    “自是……兵戎相见。”季羡逸望向独孤荣姜道,“她来望京,最深的谋划不就是想要再挑起两国大战?何况,我们与卫国本就僵持日久,该做个了断了,你此番回来,不也是带着战争的讯号吗?”


    沉默着应声,独孤荣姜反枕在季羡逸的腿上问:“若无黎朔的‘秘密’,我们的胜算能有几成?”


    “……怎么?黎朔出了事?”


    “或许……黎朔地宫中埋藏的本就是虚无……”独孤荣姜说着合上眼,“我们可能又踏入了微生处月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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