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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野心

作者:扶摇伴云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晨光微熹透过细织的软云纱,不偏不倚地照在温辞筠的双眸上,轻睁开眼,左边的瞳孔散聚成一朵墨色的莲花。


    骤然的剧痛叫温辞筠蜷缩起捂住左眼,另一只手摸索着小瓷药瓶,将剩下的几颗药全倒入口中。


    带着清甜味的药入喉,温辞筠缓了许多。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何模样……


    紫红的藤蔓从左眼往下蔓延,所过之处的肌肤若若死人般惨白,配上紫红的“僵纹”,她就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妆台前,云岫悄悄望着镜中为自己贴花黄的温辞筠。


    眼尾一笔朱红,勾勒出一双妖狐般的双眸,是她的妩媚;眉心轻点一簇红,是挂在远山间的一轮红日,是她的自信;唇上浓墨微沾,比鲜血还要热烈,是她的野心……


    为何殿下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


    野!


    原来殿下是喜欢“野的”,难怪连言家小姐也住不进这东宫中,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望京可太多……


    如此想着,云岫扶起温辞筠往外去,季卿砚为她备好了车驾送她往大祈寺去。


    发间的步摇叮咛作响,将大祈寺晨间的诵经声扰乱。


    温辞筠信步在坐禅的僧人中,走到正闭目诵经的寒山大师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眼,似在辨别真伪。


    随后,温辞筠绕道香案前,捡起桌上的钵棍敲响放在寒山大师手边的颂钵:“……晨会结束,接下来我要与寒山大师……深入交流……”


    妩媚地笑着,温辞筠半俯下身指尖勾勒过寒山大师清瘦的下颌:“便是上了年纪,大师俊美不减当年。”


    抬手将欲制止温辞筠的弟子喝退,寒山大师起身罢了晨会,朝温辞筠拜道:“……原来是你……”


    “他很蠢,你的弟子也很蠢……他们联手给了我这个靠近你的机会。”


    “阿弥陀佛……”寒山大师叹息着,“该来的总会来,已为郡主备了好茶,请至后院禅房一续。”


    “好。”


    禅房内,温辞筠静观着寒山大师烹茶煮水,片刻后为她递上一杯茶汤橙黄浑厚的古树普洱。


    “我不爱普洱。”温辞筠如此说着,将茶水半撒地重磕在茶案上,“……如此可不会放你一马,你唯一的援兵尚在千里外的黎朔,这次谁也救不得你。”


    寒山大师未言,轻吹散杯中氤氲的水汽,浅尝了口火候正好的普洱,随后他将颈上的佛珠摘下放在茶案上望着温辞筠。


    “你是如何活下来的,我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温辞筠笑了,起身取了一只供在菩萨前的烛台,将烛台靠近自己的左眼,跳动的烛光映在金黄的瞳孔上,光越亮瞳孔便越发得黑,直到生出一朵墨色的莲花……


    “原是如此,你为自己种了双生莲,另一半用在了你的母亲身上,所以她替你去死了?”寒山大师如此猜测着,“你当真聪慧。”


    “她没那么听话让我乖乖种蛊。”温辞筠放下烛台,“……其实答案无甚复杂,其实黎朔地宫中什么都没有……”


    寒山大师原本松懈的面容骤然警惕:“不可能!”


    “那么激动做什么?是我在问你的罪!”温辞筠笑着,“……蠢呀,你们以为我真会坐以待毙等着你们将我钉死在棺材里?我的老师是上代鬼谋微生处月!你猜猜我作为她唯一的弟子,她会不会为我谋出条生路来!你们这些背叛者!”


    怒将茶案掀翻,温辞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寒山大师:“对我研究出来的‘赝品’,寒山大师给了云秦多少助力?可否与我说来听听?让我晓得下一代‘蛊神’究竟该如何改进?”


    假的?


    他们这十年所谋所为都是假的?


    荒谬地可笑又可叹……


    筹谋数十载,造下的无数的杀戮,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这就是我此行望京想来寒山大师的问题。”


    “你的老师如何了?”寒山大师未回答温辞筠的问题,却是问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死了,十年就死了。”温辞筠冷漠的回答着,“死在黎朔的地宫中……她被你们关在地牢十余年,几近残废,死是她的解脱却是你们的噩梦!”


    “是我对不起她。”


    “别在此假惺惺!”温辞筠怒道,“你应该明白我来此,便是替九州使传令,您该‘退位’了!”


    大笑一声,寒山大师盘坐在蒲垫上仰望温辞筠:“那么谁来接任我的位置?九州使早已随着大魏朝的覆灭而不复存在!怎么,你与你的老师还想着光复大魏朝的荣耀?醒醒吧!大魏朝已经覆灭了!为护佑九州而生的九州使自然也当不复存在!”


    “微生处月是我的老师不假!可我并不认同她想要光复大魏的痴心妄想!”温辞筠盯着寒山大师,“我要……为九州再创一个‘大魏朝’!”


    温辞筠的豪言壮语再让寒山大师一顿。


    好大的野心!


    “你又如何不是痴心妄想?你坐不上那个位置……”


    “我也没想过要坐上去!”温辞筠厉声回道,“我知道我配不上那个位置,我定不了这九州……但我可以搅乱这九州,让这片被所谓太平粉饰的九州从假象中脱离出来,让所有人去直面背后的疮痍!这样人们才会更珍惜和平!万物盛极而衰,天下分久而合,合久而分!我要为这九州再谋出个五百年的太平!”


    好大的野心……


    寒山大师再次叹着温辞筠的想法:“你和你的老师……不一样……”


    “自然!”温辞筠高声激昂地回道,“我比她更狠心、更阴险、更会伪装……外面的人都还被我玩弄着,期待着我再去为黎朔城献祭,却不知我献祭之时,方才是我大计开始时!藏在幕后隔岸观火,操纵着所有人上演我安排好的剧本,这才称得上是‘鬼谋’!”


    “你就不怕我将你对我说的,都说出去。”


    “你不会……”温辞筠放低了声音温柔着,“你的好徒儿还受制于我、你心上人的孩子对我痴迷至极、你更愧对于老师对你的信任……寒山大师,你心若正,为何这二十年来都不敢踏出大祈寺半步?”


    捻着手中的佛珠,寒山大师只是轻道一声:“阿弥陀佛……”


    “你在怕什么?”


    若女妖蛊惑般萦绕在耳边……


    “你在惧什么?”


    若稚童无助的哭号冲击耳膜……


    “你在……忏悔什么?”


    若一把无形的匕首刺进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


    “挑个好日子,为你的臣民和你的家国殉葬吧……”温辞筠缓缓推开禅房的木门,“……大魏朝……最后的太子殿下……”


    ————————————


    等候在大祈寺门口,谢芷从未见过像今日这般浓墨重彩的温辞筠,印象中的她总是穿着件粗布道袍,乌黑的长发用一只青竹簪盘在发顶。即便是要参加宫宴,也只会换件淡色不张扬的衫裙,饰上增添气色的口脂……


    所以……


    这是季卿砚的审美?


    他喜欢如此张扬装扮的女子?


    “在此等了多久?用早膳了?”说着,温辞筠塞给谢芷一只饼饵,“适才寒山大师给的贡品,好东西我给你留了个尝尝?”


    “嗯。”


    谢芷接下饼饵啃了一口,太干了不好吃!


    “……你要回东宫?”谢芷看着不远处候着的车驾问。


    温辞筠笑着浅叹了口气道:“我看起来很蠢吗?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是回卫都。”


    “怎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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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望京有人欠着我人情呢。”温辞筠故作神秘道,“此处离温家多远?”


    “不远,走路半刻钟。”谢芷老实回道。


    “走吧,我们找人帮忙离开这望京。”温辞筠说着挽上谢芷的左臂,“……瞧见正来的马车了?”


    “我明白。”


    正愁着手里干扁的饼饵无处安放,谢芷朝着正疾驰的马车掷去,精准地打中马腿,借着马车失控侧身挡住二人,谢芷搂着温辞筠疾步消失在身后聚集起来的人海中。


    一路避人而行,甚至是翻墙才进了温家的宅子,谢芷直接将温辞筠送入温行玉的院中,想要离开望京的心已是迫切。


    听着院中传来动静,温行玉警惕推开门,却见谢芷横抱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跳入院中,那个女子是他的长女——温辞筠。


    站在院中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温行玉只是站在远处望着温辞筠,眼底却将这几十年来的愧疚与思念尽诉。


    温辞筠朝温行玉走去,似未见温行玉眼中的多情,开口若威胁般道:“当年在黎朔我放了你条生路,现在我要你送我出望京,这是温将军当年欠我的人情……”


    温将军……


    他分明是她的生父,她却若生人般与他进行着一场人情交换……


    便是不提要求、不言所谓恩情,他也会无条件满足她的要求!


    他是她的父亲!


    这世间唯一能无条件爱她的男人。


    “……筠儿……”


    温行玉半开了口,想让她唤他一声“父亲”,却是如何也再难言,生怕她会将这一声微不足道的称呼也做成一桩交易。


    “乌寻云在何处?我要见他。”温辞筠又道,“一个时辰,离不开望京我便又会被季卿砚抓走……这于各方都不是个好消息,不是吗?温将军?”


    “……我会安排,谢芷你带她去见乌寻云。”


    似形势当真迫切,温辞筠少有地小跑着赶路,直闯入乌寻云的院子。


    瞧见闯来的人是温辞筠,乌寻云放下手中的书卷,朝温辞筠走来:“……如何躲过季卿砚的眼线来的?”


    “没躲,直接跑了。”温辞筠总算松了神情朝乌寻云笑得温柔,“跟我离开望京。”


    “正有此意。”乌寻云扶着温辞筠坐在茶案前,“可从寒山大师口中晓得解法?”


    接过半温热的去岁龙井,温辞筠气定神闲地笑道:“或许还要问问霍舒,我才晓得我身上这蛊究竟该如何解……你可有他的下落?”


    “自然。”乌寻云道,“前日传信说要约在高州城外的花明寺,似有不可在信中告知的要事。”


    “离望京不过五日路程,我要先去见他再回望京。”温辞筠抚着微热的杯壁,言语间带了几分严肃。


    “好,我让谢芷去……”


    “谢芷留在望京。”


    温辞筠制止着,看向欲出言平不满的谢芷。


    “你便顺势留在望京。”温辞筠招谢芷坐在自己身侧,认真地看着她,“言家是个好去处,可助你建功立业,光复家族荣耀。”


    “跟着你,亦可。”


    “……听话……相信我对你做的每一个决定……”温辞筠抚过她的鬓角,像一个母亲般,“你不该一直做我的侍卫,日后我若没了,他们定会对你下毒手……”


    “我便将他们都杀了!”


    “你的刀是用来建功立业!为我不值得……”温辞筠抹去她的泪道,“替我……攻下卫国,用那个人血,为我祭奠……”


    握紧腰间的长刀,谢芷明白这是温辞筠对她下的令,身为她最忠诚的侍卫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定会在她的王陵前,献上那颗赋予她无限“梦魇”的头颅!


    这是她的忠诚亦是她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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