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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国之外城之内

作者:岐风习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威尼斯的晨雾还没散尽,里亚托桥上就挤满了商贩。


    “王小娘子,前面就是教廷的账房了。”


    向导马可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指了指不远处哥特式建筑的尖顶。


    “听说里面的账册堆了三层楼,百年间没人敢查,去年有个佛罗伦萨账师想碰,被安了异端罪,烧死在广场上。”


    王珩抬头望去,阳光穿透雾霭,落在账房彩绘玻璃上,映出斑驳的宗教图案。


    她深吸一口气,将银面具贴在胸口:“怕就不做账师了。”


    身后,苏蘅和女账师们捧着结绳账册,整齐地站在那里,指尖都在微微用力。


    她们此行,是要撕开教廷赎罪券的假面具,让那些被重复盘剥的信徒,看清账目的真相。


    推开账房沉重的橡木大门,霉味混着羊皮纸的气息扑面而来。


    三个修士正趴在桌上拨弄算珠,见她们进来,立刻起身阻拦:“这里是教廷重地,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来自东方的账师王珩。”


    王珩举起珊瑚算盘,算珠上的星图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


    “听闻教廷为拯救信徒灵魂发行赎罪券,我特来核对账目,看看上帝的恩典,是否真的公平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修士们脸色骤变,伸手就要推搡,却被苏蘅拦住。


    苏蘅展开结绳账册:“我们带了东方的记账之法,若你们的账目清白,何惧一查?”


    正僵持着,一个穿红色法袍的主教从内室走出,他盯着王珩的珊瑚算盘,眼神阴鸷:“东方人,别以为会些小伎俩就能质疑教廷。赎罪券的账目由上帝见证,容不得外人置喙!”


    “上帝若见证,便该让账目见光。”


    王珩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我听说罗马与阿□□翁各有一位教皇,不知两位教皇的赎罪券账目,是否也是统一的?”


    主教的脸色瞬间白了,却仍强撑着:“自然是统一的!”


    “那便请打开账册吧。”


    王珩不再多言,径直走向账架。


    女账师们立刻行动起来,将堆积如山的账册搬下来,珊瑚算盘的“噼啪”声很快在账房里响起,与修士们慌乱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苏蘅翻开一本标注“1378年”的账册,突然惊呼:“山长!你看!这个叫卢卡的信徒,在罗马教廷缴了十枚金币赎罪,三个月后又在阿□□翁教廷缴了八枚,两边都记了‘全额缴纳’!”


    王珩接过账册,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


    1378年正是“双教皇时期”,罗马的乌尔班六世与阿□□翁的克莱门特七世各立门户,没想到他们竟借着宗教名义,对信徒重复收费,百年下来,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她立刻让女账师们按“姓名、地区、缴费次数、金额”分类核对,珊瑚算珠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急,像在追赶百年间被吞噬的公平。


    三天三夜后,王珩将整理好的账目摊在主教面前,五十页羊皮纸记满了重复收费的记录,末尾用红笔算出总数:“三十万金币,这是你们从信徒身上骗走的血汗钱。”


    主教看着账目,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拍案怒吼:“你这是异端邪说!赎罪券是为了修缮圣彼得大教堂,是为了拯救信徒的灵魂,你竟敢污蔑教廷!”


    他挥手让卫兵进来,“把她们抓起来,按异端罪处置,明日在广场上火刑!”


    卫兵们冲上来,却被王珩拦住。


    她拿起一本假账,走到烛火旁,义正言辞:“上帝之数,本是公平公正,岂容你们篡改欺世!这些假账,就该还给上帝,让火焰净化你们的谎言!”


    话音未落,她将假账扔进火盆。


    火焰“腾”地窜起,舔舐着羊皮纸,将百年骗局烧成灰烬。


    账房里的修士们吓得纷纷后退,主教看着燃烧的账册,脸色惨白。


    他知道,王珩手里的账目证据确凿,若是闹大,教廷在欧陆的声望就会彻底崩塌。


    “你想怎样?”主教的声音里没了底气。


    “我要你们公开承认重复收费的骗局,将三十万金币退还信徒,并且永不许再用赎罪券盘剥百姓。”


    王珩的声音坚定,“否则,我就把这些账目送到佛罗伦萨、热那亚的商会,让全欧陆的人都看看教廷的真面目。”


    主教咬着牙,最终只能点头。


    消息传出后,威尼斯的百姓纷纷涌上街头欢呼,羊毛商们更是主动找上门,恳请王珩帮忙改进纺织厂的账目。


    欧陆羊毛贸易发达,可账册全靠手写,常常出现漏记、错记的情况,每年因账目混乱损失的钱财不计其数。


    王珩跟着羊毛商去了纺织厂,看着轰鸣的提花机,突然想起南宋的花罗提花技术。


    她蹲在提花机旁,手指划过经线和纬线:“我们可以将算符编码入织机,用经线代表‘借’,纬线代表‘贷’,不同的花纹对应不同的金额。”


    “比如,菱形纹是十枚银币,圆形纹是一枚金币,这样织出来的锦缎,不仅能做衣料,还能藏账目,一匹布就能记千笔账。”


    羊毛商们半信半疑,可当第一匹“数据锦”织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锦缎上的缠枝纹看似普通,用珊瑚算盘一核对,每一笔羊毛的采购、运输、销售都清清楚楚,连运输途中损耗的三斤羊毛都记录在案。


    “这是东方魔布!”


    羊毛商们欢呼起来,纷纷求购数据锦,连罗马教廷都派人来,想以认股的方式获取技术。


    他们需要用数据锦来整理混乱的教会财产账目,挽回受损的声望。


    王珩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


    夜里,她坐在船舱里,摩挲着银面具,想起流求的阿泰,想起汴京的百姓,想起还没算清的“花石纲”账目。


    苏蘅走进来,递上一张马可送来的纸条:“山长,热那亚的商队说,金兵已经渡过黄河,要攻打汴京了。”


    王珩的手猛地一颤,纸条落在地上。她立刻下令:“准备船只,明日一早就启程归国!”


    船队日夜兼程,可当她们抵达汴京城外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火海。


    城墙被攻破,浓烟滚滚,百姓们扶老携幼地逃亡,哭声、喊声、金人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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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蹄声混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生疼。


    王珩握着珊瑚算盘,沿着残破的城墙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这是她曾经发誓要守护的城池,如今却成了人间炼狱。


    “山长!你看!”


    苏蘅突然指向远处。


    王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囚车在金兵的押送下缓缓走过,车里的人穿着破烂的龙袍,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


    仔细一瞧,竟是皇帝!


    他也看到了王珩,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到囚车栏杆前,声音嘶哑地喊着。


    “王珩!快救朕!朕知道错了!朕许你女摄政王之位!只要你救朕,朕就废除‘花石纲’,杀了章惇余党,让你主持女账司,算清所有糊涂账!”


    王珩站在原地,看着囚车里的皇帝,心里五味杂陈。


    想当初,官家沉迷字画,为了修建艮岳苑,强征“花石纲”,害得百姓家破人亡;如今国破家亡,却想用“女摄政王之位”来换自己的性命。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上面还沾着血迹。


    这是汴京百姓的血,是被“花石纲”逼死的农户的血,是抵抗金兵牺牲的士兵的血。


    “陛下。”


    王珩的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你欠百姓的账,不是一个‘女摄政王之位’就能还清的。”


    “当初你用瘦金体写下‘花石纲记账法’时,怎么没想过百姓的死活?如今你沦为阶下囚,才想起要算清账目,是不是太晚了?”


    他愣住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金兵狠狠推了一把。


    囚车继续前行,他的哭喊声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浓烟中。


    王珩望着囚车远去的方向,将银面具紧紧贴在胸口,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还是来晚了,没能护住汴京的百姓,没能完成司马蓁的期望。


    这一刻,她无比厌恶自以为是的自己,有很多事她总觉得自己可以做好,当能力可以凌驾于他人之上时,总有蔑视一切的想法。


    可事实是怎么的呢?


    是她,根本无法改变历史的无力。


    世上,本就不该有司马蓁,不该有女账司……


    更是……没有她王珩……


    “山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苏蘅的声音带着哭腔。


    王珩擦了擦眼泪,握紧珊瑚算盘:“先去收拢流民,清点粮草,再找抗金的义军。汴京的账没算完,中原的账也没算完,只要我们还在,就不能让百姓再受苦,不能让金兵再践踏我们的土地。”


    女账师们纷纷点头,跟着王珩走向逃亡的百姓。


    珊瑚算盘的“噼啪”声在废墟中响起,像是在为苦难的中原奏响希望的乐章。


    王珩知道,接下来的路同样的不容易。


    金兵的铁蹄、流民的安置、义军的联合,每一件都是难算的账。


    但她不能退缩,因为她的手里握着算符,心里装着百姓,还有司马蓁用生命守护的信念,指引着她一直走下去。


    直到算清所有糊涂账,直到中原重见光明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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