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枫之所以读《鳄鱼》这篇小说,纯属于偶然。
那天他在公司楼下的旧书摊躲雨,老板突然递给他一本杂志说:
“里面的《鳄鱼》是篇经典之作,你没事儿可以读读看。”
他是个典型的“社畜”,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工作。
每天的生活就是挤早晚高峰地铁,应付甲方改不完的需求。
晚上回家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瘫在沙发上刷短视频到深夜。
虽说接过杂志,可他对于老板说的经典根本不感冒。
他只觉得那是学生时代被爸妈逼着读的东西。
翻开那本杂志,他本来是想打发等雨停的这段时间。
可没想到,却被《鳄鱼》这篇小说给深深吸引住了……
小说里讲的是个荒诞故事:
“一个人被鳄鱼吞了,没死,反而在鳄鱼肚子里住了下来。
并且还隔着鳄鱼肚皮跟外面的人交流。
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抱怨,到后来适应了这种生活。”
任枫看得直想笑。
世上哪有这种事?他感觉这作者脑洞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正因如此,他对《鳄鱼》这篇小说印象颇深。
顺手,掏了几块钱,就把那本杂志给买了回去。
不过,他当时没觉得这篇小说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
可那天晚上。
他加班到十点,盯着屏幕上甲方发来的“再改改”三个字时。
却突然想起小说里的情节。
莫名的,他觉得这办公室有点像小说里那只鳄鱼的肚子。
而他,就是个待在鳄鱼肚子不愿走出来的伊万。
他在这家公司待了三年。
一开始他还热血沸腾的想写出好文案,现在却只剩下麻木。
为了保住工作。
客户对他的文案进行各种挑刺,他从来也不敢反驳;
领导把他的创意署上自己的名字,他只能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
甚至实习生都敢甩给他额外的活,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自己这难道不就像是被小说里的那条鳄鱼吞了的状态吗?”
任枫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念头,吓了他自己一大跳。
小说里的伊万在鳄鱼肚子里待习惯了,竟然开始觉得外面的人吵闹、愚蠢,
反而觉得呆在鳄鱼肚子里安静,这样才能冷静思考。
他甚至跟外面的人炫耀:
“你们在外面瞎折腾有什么用?我在这里面才能静下心来看清世界的本质。”
任枫越想越不对劲。他如今的状态不也像这样吗?
每天抱怨工作恶心,却又安慰自己“至少稳定”;
吐槽领导是蠢货,转头还是乖乖听话,按照他说的去做;
跟朋友喝酒时骂骂咧咧说要辞职,可第二天照样准时打卡生怕迟到。
他甚至有时候会想:
“算了,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这个可笑的状态,不就是现实中伊万活生生的例子吗?
在一个让人窒息的环境里待久了,非但不想着出去。
反而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甚至从这种憋屈中产生了“踏实”的错觉。
可现在,读了那篇小说,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没办法再欺骗自己像之前那样麻木的过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再不能这样了,是时候该做出改变了……
于是,当那天下班,甲方又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小枫,晚上加个班,把昨天那个方案推翻重写,我刚有个新思路。”
换以前,任枫肯定会回个“好的”,然后认命地打开电脑。
但那天,他盯着屏幕上的字,脑子里想却全是鳄鱼肚子里的伊万。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决定,在电脑上敲下了一行字:
“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私事,加不了班。方案明天早上再给你。”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任枫手心全是汗,心里也紧张的不行。
甲方没回,这让他坐立难安了半小时才关电脑走人。
尽管如此,迈出公司大楼时,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轻松。
他知道。
自己能做出这种改变,都是《鳄鱼》这篇小说的功劳。
那天晚上,他没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刷短视频消磨时间。
而是把杂志上的《鳄鱼》这篇小说又给认真读了一遍。
这次他倒没觉得小说好笑,读完他只觉得后背发凉。
书里的伊万最后貌似真的打算在鳄鱼肚子里住一辈子。
还跟外面的人讨论怎么在里面布置才能住的得更舒服点。
“我可不能变成那样。”任枫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说。
受了小说影响。
接下来的那些天,任枫开始尝试在更多方面进行改变。
之后。
甲方再提离谱要求,任枫会果断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可能不太符合项目定位,我觉得可以这样调整……”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直接照办,仿佛甲方真的是上帝一样。
领导再想把他的功劳安在自己头上,他也会不动声色地拆穿:
“这个方案的核心创意其实来自我之前做的用户调研……”
也因此。
同事们觉得他飘了,领导看他的眼神也带着非常不满。
但任枫现在却不在乎。
他发现拒绝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他的天也并没有塌下来——
甲方虽然不爽,但最后还是接受了他的修改建议;
领导虽然没说什么,但下次却也没再乱抢他的功劳。
更重要的是,他从此开始有了真正的下班生活。
以前怕领导说,他总加班到十点,没有一点个人时间。
如今,他想开了,每天到点就走人,才不管领导怎么说。
逛街、吃夜宵什么的,他也终于有了下班时间去体验。
他甚至鼓起勇气跟喜欢了很久的女生发消息说:
“要不要一起去看画展?”
之后朋友聚餐,有人吐槽工作不顺,说自己想辞又不敢辞。
以前的他肯定会跟着附和,但那天他却突然说:
“其实有时候不是不能辞,是我们自己把鳄鱼肚子当成了唯一的地方。”
大家都愣了,问他啥意思,他笑了笑,没解释,只是说:
“你们有空可以看看《鳄鱼》这篇小说,里面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不久后,如先前所说,任枫从那家公司辞了职。
不是冲动,而是他找到了一家更看重创意、氛围更轻松的小公司。
离职那天,他走出原来的办公楼,抬头看了看天。
突然之间,他觉得如今的空气都比以前新鲜许多。
这一刻,他感谢《鳄鱼》那篇小说改变了自己的处境。
让他没成为书里的伊万,而是从自己的“鳄鱼肚子”里爬出来了。
至于刊《鳄鱼》的那本杂志,他则特意留在了原来的工位上。
他希望下一个需要它的人也能有机会读到这篇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