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说话的那几秒钟里。
许翊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不安，惶恐。
想到自己回来这么久，在招聘网站上投出去的简历都石沉大海，如果没了这次机会，她跟女儿说不定熬不到三个月，便要打道回府回港岛。
许翊捏紧拳头，继续道：“如果赫连总……您觉得我合适，我随时到岗。”
赫连隽轻点了下头，问：“你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通勤大概多长时间？”
如果坐地铁至少要1.5小时，若是能赶上大巴车能缩短20分钟的路程，可这样的话她当然不能说。
许翊：“45分钟以内。”
赫连隽眼眸微眯，“目前会什么软件？”
许翊：“基本的办公软件我都会，我还会常用的设计软件，拍摄剪辑虽然说不上专业，但也会拍会剪，还懂得一些线上的营销推广。”
赫连隽看着窘迫不安，却又让自己淡定的女人，温和安慰了一句，“挺好的。”
“谢谢赫连总夸奖。”许翊眼前一亮，“那我什么时候能收到通知？”
赫连隽这时没有说话。
坐在隔壁的面试官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主动道：“今天非常感谢许小姐来我们公司面试，我们会综合评估，稍后觉得合适会给你的邮箱发放录用通知书。”
许翊方才微亮的眼睛，瞬间黯了下来。
“好，谢谢你们。”
面试官送她出去，临走前，许翊踌躇良久，还是开口问他：“你好，我想问下，你刚才说的稍后是什么时候，最快是什么时候出结果？”
面试官温和道：“一个星期内。”
“好吧。”许翊低下头，眼神染上一丝落寞。
一般这么说的，都是没戏。
面试官又道：“你不要灰心，你是赫连总问得最多的一个候选人，我想机会还是很大的。”
许翊：“谢谢你。”
刚走出大堂，戚思嘉把头盔抛给她。
“怎么样，面试还顺利吗？”
许翊不知道该怎么跟戚思嘉说，她跟赫连隽之间的事。
转念一想，至少她这一趟没有白来。
她见到不敢见的人。
只是不知他该怎么想自己。
生在烂泥里，长在烂泥里的人，不值得他记住这么久吧。
许翊耸了耸肩膀，莞尔一笑，“收拾收拾，再面下一家。”
戚思嘉想了想，开口道：“我见你找工作那么久，要不考虑考虑老夏那边？”
她知道这样问是非常唐突。
可她不愿意见许翊去做体力活。
明明是一个很有创意很有想法的设计师，为什么要去做钱少事多，还很累的劳力活？
许翊脱口而出，“不行！”
“你知不知道他当年……”戚思嘉还没说完，便被许翊打断。
许翊说：“思嘉，我不能让他知道圆圆的存在，圆圆是我的，不是他的。”
戚思嘉：“你是怕他跟你抢圆圆？”
许翊不会忘记，她当年在庆功宴上无意听到他跟男寝室同学的对话。
那人说：“熙哥，你的性/癖不会是好小矮子这口吧？”
夏胤熙道：“一个小手办，养在身边玩玩罢了。”
那句话，彻底击醒沉在梦里的许翊。
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去找她？
许翊长睫微敛，“总之，不能让他知道我回来。”
戚思嘉心疼地皱了皱眉头，“小翊，你一个人带着小孩，我心疼着呢。”
“没事的，我是坚强打不死的小强。”许翊说完，看到路边正好有个开着三轮车经过的炸串摊，想到自己内心其实不太想去赫连隽那边工作，加上多年的带娃生活经验，还有许师奶从小到大教她的私房菜，如果开个炸串摊不至于饿死自己吧？
许翊心里掂量了一下，把自己想的说出来“思嘉，你说在夜市摆摊卖炸串，可行不行？”
戚思嘉正喝着水，听到那句话，差点被水呛到。
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一脸疑惑，“你去摆摊卖炸串，你能行吗？”
许翊摸着下巴开始编织自己的商业蓝图。
“可以的，我看这里附近都是办公区，我还搜过不远处有个夜市，一个月的摊位费应该2-3千左右吧，先租辆车过渡一下，至少也是个小老板嘛！说不定做得好了还能去找天使投资人，开炸串加盟店，做出一个餐饮品牌！”
戚思嘉毫不留情地一盆冷水泼她。
“姐妹儿，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知道你有设计珠宝的天赋，你就拿这一身天赋去卖炸串，你觉得合适吗？”
许翊并没有因为戚思嘉的质问感到惭愧，而是说出自己的处境。
“思嘉，天赋只是占百分之五，还要加百分之九十五的努力，才有机会站在国际舞台，我曾经是想当国际珠宝设计师没错，可你刚才不是说了，现实很骨感，我有一堆债务要还，还有女儿跟妹妹要养，我怎么能抛弃她们？”
戚思嘉听完绷不住，上前抱住许翊。
“对不起小翊，是我考虑不周，我不应该这么凶的质问你，你已经很努力地活着，我不该否决你的。咱们可以先租一辆二手车，看看第一个月做得怎么样，要是做得不错，还做什么狗屁文秘啊！我也不做我那烂头衔经理，跟你一起混夜市！”
许翊无声勾唇，拍了拍她的后背，“做炸串摆摊这事我一个人能搞定，戚经理还是好好做你的创意策划吧！我很期待你把控的作品再一次引起话题热搜。”
戚思嘉闻言，哈哈大笑，搭着她的肩膀去摩托车停放处。
许翊回去后看了下自己这么多年来辛苦存的存款，五万块钱拿一万块出来做夜市炸串摊绰绰有余。
第二日就去二手三轮车厂租了一辆车，去某鱼海淘一个二手冰柜，工具齐全，又去了好几天夜市调研观察消费者的饮食习惯，买了食材回来撸起袖子开始干！
许翊四点半去接女儿放学，带她去自己小摊上，叮嘱她做完作业才能打开IPad看迪士尼公主电影，自己则戴上手套、围裙开始整理备货。
刚好备完货，对面办公区陆陆续续有人出来，有几个刚毕业的年轻妹妹见到许翊的三轮车小是小了点，可灯箱上面的图很诱人，便在她那要了几份炸串。
许翊戴上口罩，开始往不大不小的油锅里放食材。
三轮车的招牌上写着“幸福炸串”，买二送一。
在夜市对面，一辆宝马7系放下车窗。
陆展星把手搭在主驾驶的车门上，吐槽道：“谈事情就谈事情，去平时去的饭店不好吗？戚思嘉这人非要说来这儿，这儿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怎么谈？！”
夏胤熙转头，漫不经心地看向开始漫起人间烟火的夜市。
他视力向来很好，炸串摊上的那个女人，化成灰烬他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