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不面了。”
许翊眼神一冷，抓着旁边的文件夹转身就走。
面试官一下抓住她的手，好言相劝。
“许小姐，你别让我难做，Boss的时间宝贵，你还是进去面一下吧，这样难得的机会并不是人人都有，能在Boss身边呆个一年，胜过你在外面普普通通干个十年。”
见许翊无动于衷，面试官继续。
“Boss前面面试了几十个海归硕士，985,211毕业的优秀人才,独独拿起你的简历多看了两眼，我知道你大学休学，至今还没有毕业证，如今外面工作难找，真的不考虑去博一把？福利各方面都很好的工作可是很难找的，尤其是你这种学历的。”
许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哪里听不出面试官在说什么。
说好听点大学休学，说难听点一个高中文凭，能得一家大企业面试的机会，就像中了天大的头奖。
工厂拧螺丝，餐厅端盘子、快递临时分拣员、捡收废品，什么两班倒的粗活她都做过。
哪个都比不上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来得舒服。
“许小姐，你到底在犹豫什么？”面试官见她呆滞良久，有些不解地问。
不好的记忆涌现脑海，许翊的小心脏瑟瑟发颤。
许翊很害怕见到那双冷冰冰的眼眸。
听到比南极还冷的声音。
多少年了？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赫连隽。
她忘不了那个夜色浓重的晚上。
赫连隽叫她有多远滚多远，永远不要在他面前出现的话。
许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这不是梦境。
许翊拉回思绪，苦涩一笑，该来的还是会来。
她吸了吸鼻子，对着玻璃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对不起，耽误赫连总时间，我现在就去。”
面试官从沉重的神情瞬间喜笑颜开，“这才对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许小姐，我祝你面试愉快，至于面试路费，我司会给你全额补偿。”
许翊微低着头，摒着呼吸跟面试官走进去。
这个办公室设计特别，进去会议室时是有一条长长的过道。
许翊在走这条过道时已经大脑宕机，联想不到任何东西。
她不敢抬起头，就连坐下都只是笔挺挺的坐着。
对面坐着一排低气压的面试官。
最中间的人就是许翊不敢触碰的白月光——赫连隽。
很短的时间。
许翊脑海里飞快翻过17岁以前的记忆。
好的，不好的都掺杂在一起。
像无形的手，模糊她的双眼，捏紧她的心脏。
赫连隽十指交叉，双手抵在桌面上，语气极为平淡，“许小姐，请你自我介绍一下。”
许翊沉吟半晌，鼓起勇气，用微哑的声音慢慢道来。
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点卡壳，却始终没有抬起眼。
赫连隽问：“为何许小姐低着头，难道你是这样面试的？”
许翊鬓角出汗，她缓缓抬起头。
忽地，瞳孔微怔。
除了心跳一下下敲击耳鼓之外，恍若周围没了声音，安静如斯。
多年未见的人，就在自己眼前。
昨日是夏胤熙，今天是赫连隽。
老天爷也挺会给她开玩笑的。
“不好意思，人太多我适应不过来。”许翊淡淡回道。
赫连隽身后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刚好背着光，整个人都沉在阴影里，看不出他眼神里的任何情绪。
他的姿态并不倨傲，甚至有些随和。
果然如那位面试官所言。
他们的Boss是个温和之人。
但他越是平静，她越是坐立不安。
想要起身离开。
赫连隽似乎看出她的窘境，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轻声问。
“日后要是带你出去见客户，你还是这样吗？”
视线交汇的瞬间，许翊心里莫名一阵慌乱。
许翊望着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恍如隔世。
十年，3651天。
再次相遇。
猝不及防。
许翊咬咬唇，回道：“当然不是，我会尽快适应职场，做好赫连总的左右手。”
她是想逃离没错，可一想到妹妹，女儿，还有家里欠下的数额债务，她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如果她真拿到这份工作，加上晚上去夜场做兼职，加起来可是有1万多薪水！
许翊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开销用度。
1千块给女儿报兴趣班，1.5千块交房租，2千块日常开销，还能每个月给妹妹补贴大学生活费，剩下的还债，说不定还个十年八年就能还完。
许翊吸了吸气，大胆问：“赫连总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赫连隽定定看了她两秒，眼底渐渐染上一层蚀骨的寒意。
“许小姐，你结婚了吗？”
许翊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想想也是，内地的职场环境很在意女性如何平衡家庭和工作。
她心里虽然对这个问题有些抵触，可为了工作……
许翊呼出一口气，平静道：“我没有结婚，但我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
她没必要隐瞒自己的实际状况。
毕竟，她不再是年少那位心存幻想的少女。
她跟他隔着的岂止是一个银河。
还隔着……
仇恨。
除了赫连隽，其他面试官开始露出不悦的神情。
一个未婚女性带着一个小孩。
作为一家知名企业，站在社会角度，出于社会人道主义，理应对弱势群体伸出援助之手。可站在公司角度，利益至上，一个不能平衡家庭和工作的应聘者是不予发放录用通知书的。
就在这时，赫连隽把手里的简历合上，继续问：“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儿确实不容易，如果公司突然在周六日有突发临时任务，你该怎么处理？”
许翊咽了咽口水，思量片刻，实话实说。
“那我会请示上级，问清楚情况这突发的临时任务最终截止时间是什么时候，是要居家办公还是要回来加班，是否有人跟我一起打配合？我也会根据任务的工作量，请示上级给我支援其他同事，保证任务在截止时间内完成。”
说完，现场鸦雀无声。
许翊说这些话时，特地避开正中间人的视线，才能根据自己的所思所想，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现场那么安静，她不自觉地看向正中间。
只要一碰到那双眼眸，许翊就会觉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呼吸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