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挂在红瓦上,四周血一样的艳红。
长长的宫道一片安静,只有辇车晃动时咯吱咯吱的声音。宫道两侧走着一队宫女,见到张盈盈的辇车后纷纷行礼。
张盈盈现在已入了宫,出乎意料的,她极为受宠。
这才进宫三日,已经是第二日侍寝了。
今天轮到逢玉当值,她跟着辇车,要从张盈盈的恩央殿送到新乾皇帝的寝宫去。
高大巍峨的宫殿威严庄重,殿外等候着一群人,张盈盈到后被迎了进去,而逢玉被关在了门外。与她一同在外面等着的还有皇帝跟前的一个太监,看起来年岁不大,面貌挺和善。
“你是张昭仪宫里的宫女?上次没见你来。”那小太监从对面走到逢玉身边,好奇地低声问。
逢玉眨眨眼睛,说:“是,我叫东音。”
张盈盈还有一个自小陪她长大的小婢女,叫做小栾,与逢玉差不多大,但相处这几日,逢玉总觉得她不待见自己。
比如,她与小栾住在同一间房且同一张床,小栾睡时总要往她这边挤,醒时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再比如,张盈盈风头正盛,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她赏给两人时小栾总要挑那最好的不说,挑完还要抬着下巴瞥她一眼。
逢玉觉得她这恶意来的莫名其妙,也不想与她多有纠葛,能让便让了。
小太监笑眯眯地靠近,“你们昭仪如今正受宠,可得仔细伺候着,你刚进宫若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说完又补充一句,“我叫喜顺。”
真是个喜庆的名字。
逢玉盯着脚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喜顺见她寡言少语,以为是才进宫来有些紧张,安慰了几句。
逢玉边听边点头肯定,心思早就飘远了。
小栾不乐意她在张盈盈身边伺候,倒给了她不少时间去打探关于东宫洺的事。
如今东宫洺来到皇都的消息在宫里都传遍了,就连各宫的宫女私下都在聊这事,说他年幼时不受太上皇喜爱,跟他娘一起住在冷宫,又说他去了哪家仙门修炼,如今都及冠了还没受封。
逢玉听了不少,差不多将东宫洺的身世摸了个清楚。
一个从出生就不受欢迎的皇子被赶出皇都,无处可去才去了天清宗修炼,听起来确实让人怜惜,可逢玉一旦想起来东宫洺那张脸那态度,又直接把心中怜悯憋了回去。
秋风凉爽,她望着青色天幕,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依着众人的说法,东宫洺是不会进宫的。
这样一个伤心地,若是她也不会想来。
殿里点了灯,天很快的黑下来,他俩要在殿外面守一夜,喜顺靠坐在殿外的柱子旁,正打着瞌睡。
见逢玉还呆呆地站着,招手让她也找个地方坐下。
逢玉只得靠在另一侧的柱子边。
喜顺张大嘴巴打了长长的哈欠,用气音说:“晚上天冷,你穿得太少一定要染风寒。”
逢玉看看喜顺,他除了外面那层太监服,他里面像是穿了两件里衣。她再低头看看自己,只穿了单薄的一条长裙。
怪不得小栾从昨天就打喷嚏,原来是着凉了。
修道之人捏个手指就能生火,哪里会怕冷,她摇摇头,正想说话,忽然脑子里快速闪过一束光。
逢玉探着头小心道:“一会儿我能不能回去拿件衣裳?”
喜顺闻言往身后大殿看了一眼,神秘地招招手让她过去说话。
“我在这儿守着,你快去快回别让别人发现,若发现就要打板子。”
宫中规矩可真多。
逢玉在心里腹诽,乖顺地说:“那等天再黑些,我再去。”
喜顺满意地点头,双眼写着“孺子可教也”。
逢玉又坐会原地,靠着柱子眯上眼睛,等天黑些她要去冷宫看看。
东宫洺母亲东宫筠死前住着的冷宫,在皇宫的西北角,离皇帝寝殿十分的远。
听说新乾太上皇宣璟在皇宫时住在皇宫东边某个宫殿,昨日她听见宫女说,这就是一个宣璟对东宫筠母子避之不及的证据之一。现在宣璟身体有恙,去了城郊别宫安心养病去了。
身侧传来轻飘飘的打鼾声,逢玉望去,方才还说要帮她守着的小太监,已经睡着了。
而内殿中,她听到一男一女的交谈声,约是在谈哪本诗集。
新乾皇帝宣钧以仁治天下,宽仁慎刑,在百姓中风评不错。进了宫后逢玉才知道,他喜好风花雪月,爱读诗书,张盈盈自小博览群书,琴棋书画四艺全能,极其对他的胃口。
不多时,逢玉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
她皱了下眉。
修仙之人耳聪目明,此时夜间宫中四下又都静了,皇帝寝殿外不敢有人惊扰,殿中的声音才听得这样清楚。
“陛下,好痒......”
女子娇媚的声音如同鼻尖萦绕的龙涎香蔓延。
逢玉身子僵住,只听殿中又有声音传来。
男子嗓音低沉带笑:“不要朕碰这处?那这里呢?”
随即是女子一声婉转柔媚的惊呼。
逢玉腾地一下站起,双颊如着了火一样在冒热气。她用温凉的手指盖在脸上,想要压下去这股燥热。
转头看去,殿中烛火摇晃,与方才多对比除了亮了些好似没其他分别,可逢玉觉得四周的温度都升了起来,连这空气中的香都莫名其妙的多了几丝旖旎。
女音娇|吟,如燕语莺啼,余音绕梁。
奇异的啧啧声带着节奏传入耳中。
是什么......
逢玉欲想细究,又顿时清醒。
她不想知道!
她只知道,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逢玉急不可耐地望了一眼沉睡中的喜顺,转身跑了。
出了宫门,幽长的宫道空无一人,逢玉站在门外调整着呼吸,几下就冷静过来。
她如今要去、去冷宫。
逢玉肯定地点头,她要去冷宫,若再无发现,明天就离开皇宫。
逢玉一路朝着西北角跑,找到冷宫仍费了些时间。
越往西北角靠近,四周就越荒凉,入目是一座杂破的宫殿:宫门掉了半扇,红墙脱落,地面被荒草落叶覆盖,满目衰败。
看起来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逢玉缓缓上前,蹲下将落下的宫门牌匾擦了擦,才看清上面的三个字——碎星宫。
碎瓦颓垣、星落云散。
眼前这一片渺茫正应了这宫殿的名字。
她将牌匾倚在墙上,走了进去。
这里只有一个大殿和两个侧殿,苍凉月光下,逢玉看到两边侧殿都已倒塌,碎砖堆在一起,上面甚至已经长出细长的绿枝,而正殿也能看出殿顶青瓦上都是杂草和枯叶。
逢玉没先进殿,她朝正殿后面走去,这里种了一片翠竹。
萧索的深秋中,这片竹林还洋溢着盎然生机,正在兮兮凉风中摇晃摆荡。
她想起东宫洺身上的那银色竹纹,总是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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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碎的光,或许是因为幼时居住环境,他才爱穿带竹纹、有竹香的衣服,并不跟其他人一般只是附庸风雅。
走到殿后,只有一小片空地,四周仍旧都是竹林。
逢玉静静地看上细竹黑影,想起儿时父亲给她编过一个竹球,她经常在院子里面踢。面前小片空地或者也是为了孩子玩耍,她仿佛能想到这里曾有个孩童嬉笑玩闹。
正殿还有一个后门,这里少经历风吹日晒,倒比前门看起来干净些。
逢玉将上面的蜘蛛网撕掉,轻推红门。
灰尘从上面丝丝缕缕地落下,她捂住口鼻躲过一劫,正要踏进去时,只见昏暗的正殿角落中,一双黄色发光的眼睛正朝她方向看来。
“喵呜——”
是一只野猫。
这样破败的地方,也只有它愿意来了。
那野猫弓起身子,警惕地望着逢玉,逢玉站在原地眨了下眼睛。
野猫看了一会,觉得她并无恶意,但被打扰到终究是不耐烦地往正殿正门方向跑过去。
正门窗棂脱落,窗纸轻轻摇着,野猫自门前一跃立马没了声音。
逢玉无声勾唇,目送它身影消失,又要迈步时,那空出的窗棂内却多了一个身影。
看不清样貌,但能模糊的看出身形高大修长、宽肩窄腰,正步履缓缓往正殿走来。
“喵——”
野猫的声音更着急了,门忽地被撞了一下,它自打开的门缝中挤了进来。见逢玉还在这儿,脚步一听,仰头“呜呜”叫了两声。
这声,比方才那两声更加急促,像是走投无路一般的嚎叫。
逢玉蹙额,这声音摆明是告诉外面那人里面更危险。
她手指一动,一缕青光在殿中划过,最后绕在野猫颈间。它双眼竖成一条线,吓得浑身毛发立起。
再张嘴时,却没了声音。
听外面脚步声更近了,逢玉冲着野猫挤了下眼睛,转身藏到了殿外。
清楚的推门声传来,这人进了正殿。
逢玉放平呼吸,听那人在殿中踱步,脚步不急不缓,不像是误闯,也不想是找什么东西,更像是——
故地重游!
逢玉吓得屏息,这里面的莫非是东宫洺。
听其他人说,东宫洺未经召是不得入宫的,所以晚上偷偷来的行为很合理。
越觉得合理,逢玉心中就越凉。
她拧紧眉头,打算逃之夭夭。脚步还未动,就听人已往殿后走来。
她人藏在竹林下,夜间太黑,若不仔细看应当是发现不了的。反正如今走是一定会被发现的,她心中想着赌一把,就听门已经被拉开。
他脚步轻慢地迈了出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正好站在竹林间那处空地上。
逢玉心中惴惴,屏息看去。
少年长身鹤立,身上银色竹纹在月光下熠熠发光。他漠然又平淡地望了一遭四周,目光竟在某处一停。
逢玉此时很庆幸她在东宫洺过来时就已经敛息,不然定被发现不可。
她尚不敢放松警惕,只见东宫洺脚步一动,转换方向朝她这儿走来。
这是从殿后到殿前的必经之路,他走这里很正常......
正想着,少年身影从眼前经过,她抿了下唇,忽见他脚下又一停,侧脸朝这边看来,目光幽幽正准确无误地定在逢玉所在之处。
一瞬间,逢玉竟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少年声音不紧不慢,在沉静的夜里有些冷寂。
“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