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你的,还有,你的……”
贡布达瓦一边碎碎念,一边迅速给在场所有人都挂上了哈达。丝绸的质地柔和,被风吹到脸上,就像小猫的绒毛般令人心里发痒。
时妙原一脸莫名地站在原地,施浴霞对布料的质地似乎很是好奇,荣观真是他们当中最淡定的人,他起初虽然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适应了状况。
和他比起来,荣承光就显得有些愣头愣脑的了。他还裸着上半身,黄金哈达随风飘舞,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秃不拉几的人形风向标。
“承光!我回来了!外面应该没有别的……哇你这是什么造型!!”
遥英从庄园外小跑进来,冷不丁瞅见荣承光这德行,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到了地上。紧接着他注意到捧着哈达傻乐的贡布达瓦,又惊又疑地问:“这位是?”
荣观真介绍道:“他就是贡布达瓦,克喀明珠山神,我们这次要造访的对象。”
贡布达瓦把胸脯拍得梆梆响:“山!”
“什么?山神大人好!”遥英赶忙弯腰鞠躬,“后生愚钝,有眼不识泰……雪山!如有冒犯还请您海涵。抱歉多问一句,您怎么会在这里?刚才那头熊又跑到了哪去?你们捉住它了吗?他应该没有伤到人吧!”
一听到熊字,贡布达瓦立马举起了手来:“我,熊,我的护法!门门门,从前,现在,这里有……哎呀!”
他讲话太慢,想表达的又太多,干脆直接从袍子里掏出手机,手指飞速地敲打起了键盘。过半分钟后他轻触屏幕,一道机械的女性电子音播报道:
“我是贡布达瓦熊是我的灵体我养了很多熊我一般不离开山你们看到的那些门从前是用来让它们传送到各处巡逻的这里最初的主人曾是我的朋友本来我应该在家里等你们我还给你们做了石锅鸡但是熊不小心跑出来了还伤到了人对不起我来迟了你们赶紧跟我回去吧鸡还在锅上炖着呢再晚就该烂了,感叹号!”
时妙原一口气听完,差点没给自己憋死:“哎哟!您慢点!”
贡布达瓦的词典里好像就没有“慢”这个字。他轰轰隆隆跑进大堂,时妙原紧随其后,一进门就见贡布达瓦指着还在昏睡的服务生说:“对不起!我的熊伤人,谢谢你!治好了他。”
他用手机打了两个哭哭的颜表情。
时妙原赶忙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不,足挂!”贡布达瓦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而后他环顾四周,新鲜又兴奋地感慨道:“很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时妙原问。
“山!”
“山变了?”
贡布达瓦噼里啪啦地打字:“这里曾经是山,动物自由行走。后来人盖了房子,动物们就不那样行走。”
“哦——你的意思是,人破坏了这里的生态,影响了动物栖息,所以你讨厌人是吧?”时妙原问他,“你是环保主义者吗?”
“讨厌?不!”贡布达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人也是动物,动物都很好!小动物们在路上走,很可爱。人动物在地上走,很可爱!这里很多动物,人动物和动物动物!像我,我是熊动物!”
谈话间,其余四位也走了进来。贡布达瓦指着他们说道:“那个是蛇动物,那个是马动物,那个是人动物,那个是大大眼睛鸟,哦,还有你,你是……”
他弯下腰,细细地打量起了时妙原的面容。
时妙原生怕他看出些什么,赶忙说:“那什么,其实我也是鸟,我是喜……”
“你是死。”
贡布达瓦笃定地说。
“你是,死去的动物。”
时妙原一时语塞。
“唔……阿妈!”服务生发出了一声惊呼,时妙原低头望去,只见这孩子眉头紧蹙,双唇紧咬,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
他大概是在做梦,梦境内容对他而言恐怕并不友好。贡布达瓦在他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嘎乌盒靠上了他的额头。
青年的眉眼缓缓化了开来,贡布达瓦搓搓他的额头,低声道:“别怕,别怕。月亮保护你。”
荣观真与施浴霞走到了他的身边。万霞倒映出贡布达瓦的身影,那和他展现出的模样并无不同。
“是本尊。”施浴霞低声道。
贡布达瓦敏锐地转过了身来:“镜子?”
“是镜子。”荣观真迎上前道,“镜子,像你的湖。”
“哦!对!对!是我的湖!”
贡布达瓦火急火燎打开手机相册,向他们展示了一则视频。
“木提措。”他指着画面中碧波荡漾的雪山湖说,“我的家,我带你们去。不用你们自己走,我带你们,我带你们过去!”
荣观真点头应允。他对其余人交代道:“现在去收拾东西,咱们今晚就跟他走吧。既然防熊门可以传送,我们也就不用麻烦浴霞一大早开车了。”
“不用她开车?”荣承光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那可真是老天保佑。”
他们互相讨论了几句,便分头往各自房间走去,时妙原走着走着,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回头一看,贡布达瓦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廊的层高略矮,以他的块头走在这里难免有些局促,他的身形太大,以至于荣观真都被遮得没了影。
见时妙原狐疑地望着他,贡布达瓦憨厚笑道:“我来。”
“你来?”时妙原一头雾水,“你来什么?”
“我来这里。”
谈话间,他们来到了佛堂外。贡布达瓦看到玻璃窗后的绿度母像,像个孩子似地“啊哈!”了一声。
佛堂的天花板更矮,他进去以后几乎就只能半蹲在拜垫前。处境如此尴尬,他却笑容不减,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绿度母拜道:
“妈妈,我来看你。你知道我来,所以对我笑,是吗?”
佛母的眉眼柔和,细看确实像是在对她的孩子微笑。时妙原见状心想:怪不得这尊神像刚才转了方向,原来是察觉到有熟人来了么?
他的老熟人也来了。荣观真穿戴整齐,拿着件加绒的冲锋衣走到了时妙原身边。
“披上吧,山上风大,你现在的衣服不抗冻。”他说。
贡布达瓦恰好拜完,他看清荣观真的打扮,又见到他手里的冲锋衣,立刻不赞许地说:“这冷!不行!穿我的!”
说完,他立马挪到佛堂角落,一阵翻找掏出了几件尘封的藏袍。
他递给荣观真一件经典款的红白双色男士单边袖常服,而时妙原得到的则是一套丽至极的长裙。它由内外两层交叠缝成,褚红色的布面上缀满了天珠与绿松石。后摆的披风内缀绒毛,淡水珍长链从颈上一直垂到膝盖的位置。时妙原看得两眼放光:“这是给我的?”
“普兰科迦!”贡布达瓦欢快地说,“在普兰科迦!那里的人都这么穿,好看!”
其余人也收拾好东西走了过来,荣承光看见荣观真与时妙原的扮相,差点惊掉了下巴:“哈啊?需要这么入戏么!”
“你们也有!”贡布达瓦给他俩也各塞了一套藏袍,荣承光单独得到了一顶羊毛帽,他对着镜子摆了摆姿势,颇为满意地说:“还挺时髦。”
满意的不止他一人,时妙原对这件衣服简直爱不释手。他正喜滋滋地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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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珠表面的纹理,一抬头就见荣观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嗯?怎的了?”他挑眉道,“荣老爷觉得我这扮相如何?”
荣观真摇头:“不如何。”
“是真不如何还是假不如何?”
“装不如何。”
“你啊你,该说你是别扭还是直白呢!”时妙原差点大笑出声,他转而问贡布达瓦:“雪山老爷,我们要怎么去你家?是你带我们飞呢,还是咱几个全从防熊门走?”
“不不不,”贡布达瓦否认道,“不当熊。”
他合掌对绿度母又鞠一躬:“妈妈,我们走了。”
然后他打开嘎乌盒,往地上狠狠一扔——
砰!
青烟四起,云雾缥缈。
雪风如刀割般扑来,自山谷间来的呼啸灌满了时妙原的鼓膜。
他下意识遮住脸躲避冷风,再睁开眼时,他以为自己来到了天上。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汪洋。
身后,是高耸入云的雪山。
头顶,秃鹫与苍鹰在白云间不断盘旋。
脚下,千万年不变的磐石正冷硬地对他道好。
此值日出,日照金山。
远方有绵羊与牦牛闲居,荣观真抓着他的胳膊紧挨在他身边,其余人分散在他们背后十数米处的地方,空间变化太快,时妙原多少还有些恍惚。
贡布达瓦吹响口哨,一只翼展极长的苍鹰从空中落下,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指着半山腰一座石洞说:“我家。走。”
一行人陆陆续续随他向山上走去。
时妙原边走边四处打量,眼下他们所处的地方至少有五千多米的海拔,等到了贡布达瓦“家里”,整体的高度估计得到七千米左右。
他的高反虽不再剧烈,但胸口还是略有些不适。其实他也曾飞越过高地,但真正用双脚踏上这片土地,对他而言确实还是头一遭。
他见多了显山不露水的地貌,也看惯了原始的密林与溪涧,这还是他还是第一次以凡人之姿来到雪山,直面至高峰毫无保留的威压。
这样的体验对他而言,不可不谓之新奇。
时妙原看得心潮澎湃,他戳戳荣观真,说:“你瞧,这山真不错。又高又奇,有草有湖有动物,山顶上还有那么厚的一层积雪!这景象在中原根本就见不着,我们这回真是来对了。”
荣观真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喂,你干嘛不理我?”时妙原拿胳膊肘拱了他两下,“我跟你说话呢!我说这山好看,你听不见吗?”
“哦,是吗。”荣观真冷冷地说,“好看那你就多看。”
哟呵,这是什么语气?时妙原立马来了劲:“你怎么了?”
“没怎么。”
“你不开心?”
“心情好得很。”
“你在闹脾气。”
“你哪只鸟眼看出来的?”
“你吃醋了。”
“……”
“荣老爷,你不会是吃克喀明珠的醋了吧?”时妙原眨巴着眼睛问:“你觉得我看上了别的山,还夸别人家里漂亮,心里不是滋味了,对不对?”
荣观真止住了脚步。
他回过头,先是包含轻蔑地、从上到下地打量了时妙原一番。
然后他仰起下巴,勾起嘴角,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笑道:
“我羡慕山?是你疯了还是我脑子坏了?你当我第一次见山?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没见识么?呵,山……你这话说得就让人好笑!你说得就好像空相山没有主峰没有湖,没有动物也没有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