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山间,蕴轮谷旁,香界峰顶。
峰顶有一处断崖,其名为觅魔崖。觅魔崖绝险绝峭,除少数能爬到这里的游客外,就只有一棵老菩提树孤兀地屹立在边端。
当地人说,这里是空相山神的悟道处。只要在树下诚心悔过,他便会来消解众生的罪孽。只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而且人们不知道的是,这儿其实便是山神本尊的居所。
荣观真牵着白马,时妙原跟在他身后,这两人一马用了约三个小时,才终于来到了觅魔崖边。
菩提树上挂满了许愿丝带,山风忽急忽徐,吹得满树红绸飘扬若雨。
“就是这儿吗?”时妙原明知故问道。
荣观真并未直接作答。他微微阖上眼睛,将右手按到了树干上。
“开门吧。”他轻声道,“是我。”
一颗菩提果应声而落,它坠下的轨迹,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微微泛光的裂隙。
荣观真迈步走进隙中,时妙原紧随其后。黑暗仅持续了一瞬,很快,他就听见了一阵灵动至极的鸟鸣声。
他们来到了一处山林中。
时妙原极目远眺,只见上山的阶梯曲折蜿蜒,道路两旁长满了茂盛的树丛。青石板上苔痕斑驳,这儿似乎已有多年未曾迎来访客。沿山路上行数百余米,一栋古朴低调的木质结构民居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此居依山峰地势而建,最高处依稀是一处半露天的亭台,被漆成朱红的院门两旁分立有两尊小巧的石狮,稍仰起头看看,小院的匾额上书有四个清隽的大字:寻香觅界。
“我们到了。”荣观真说。
他松开缰绳,由白马走入了密林。
门扉无风自开,两人踏入其间,满院繁盛的植物朝他们微微低伏下了头颅。
这便是香界宫。
香界宫内也有棵菩提树,与觅魔崖上那株相比,这棵树上的果实还要更饱满许多。见到荣观真回来,一颗最圆最润的菩提果迫不及待地掉落下来,它稳稳砸到地上,直接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会动会跳的迷你小人。
“家里养的,平时能给我打打下手。”荣观真弯下腰来,那小东西乐得直接爬到了他的胳膊上。他逗它玩儿了一会,然后对时妙原说:“给你安排了房间,它会带你过去。”
“哟,我原来还有房间呀?”时妙原搓着手说,“我还以为我真要住笼子里了呢。”
“你要是有这个癖好,我也不是不能满足。”
“那不能有的。”
菩提果跳出荣观真的手心,一颠一颠地引他们走向了香界宫深处。途径过一棵杏树下时,一簇小小的枝叶轻轻刮了刮时妙原的脸颊。
“哎?”
他微微一愣。
这棵树,似乎是……
时妙原没能回忆下去,他很快就将杏树远远地甩到了身后。香界宫的地势复杂至极,他跟着荣观真和菩提果七绕八绕,先是经过了三座小桥,又是绕过了两片浅湖,紧接着他们踏进了四五片开得极为壮丽的山茶花苗圃,到最后他甚至还在紫藤花瀑布里打了几滚,才终于来到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木楼前。
菩提果蹦蹦跶跶地跑了过去。它跳上二楼,又拐了好几道弯,停在了一间早已打开的小屋前。
时妙原走上前去一看:这是间其貌不扬的卧房。面积不大,床铺桌椅沙发与书柜倒是一应俱全。窗外便是山景,桌上还摆了株香水百合,看起来雅致得很。
“就是这儿吗?”他探头探脑地问。
荣观真点了点头:“嗯,你先在这住下。饭等下有人来送,你想干什么都行。想洗澡,想睡觉,想看书写字画画,都无所谓。”
“那你呢?”
“我?我累了,我要回去睡觉。有事找菩提果,它们随叫随到。”
荣观真说着就要离开,时妙原赶忙喊住了他:“那什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那啥,我其实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来呢?”时妙原吞吞吐吐地问,“就是,你家虽然很大,很奢华,很舒服很好看,一看就很适合居住!但你我……素不相识,最多也不过是有过两面之缘。你为什么会放心带我回家啊?你就不怕我给你搞搞破坏啥的吗!”
“我闲得无聊,可以吗?”荣观真转身走出了房间,“等我不无聊了,我就会放你走了。”
咔哒。门被轻轻带上了。
等到荣观真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不见了,时妙原才稍稍回过了神来。
“我靠,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胡闹了。”他自言自语道,“也是啥人都开始往家带了哈。”
一阵疲惫涌上心头,他懒得再细想荣观真的动机,干脆直接呈大字状躺到了床上。
他的身体虽然放松了,但脑子里的想法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外蹦。时妙原闭上眼睛,他努力沉下心来,试图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中理出些许头绪。
他得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首先,他一时半会肯定是逃不出去了。香界宫超脱尘世之外,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荣观真的监视之下,没有他的首肯,他根本就不可能离开半步。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得想办法找到金羽。一根也行,两根最好,至少,不要让他在荣观真面前完全毫无反抗手段。在这住着虽然整天胆战心惊,但看荣观真刚才的样子,他应该也不至于真的把他怎么样。
对,先在香界宫住下……但然后呢?
然后,然后……
哦,对了!
然后,他要知道荣观真到底出了什么事。
要说刚复活的时候,时妙原脑子里就只有“远离荣观真”这一个想法的话,现在的他对荣观真的好奇则已然完全压过了恐惧。
荣观真的眼睛坏了,他的性格和说话方式也变得有点奇怪。虽然时妙原知道这恐怕和自己脱不了关系,但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白马也惨得像是被虐待了三天三夜一样。而且先不论那两个小护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比起居星和亭云,另一个缩小版的“荣观真”还是要令时妙原更在意许多。
纵观全场,这九年间唯一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的恐怕就只有香界宫了。可他刚才进来的时候,也明显能感觉到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空气中到处都是陈旧的味道,搞得时妙原的鼻子一直痒得不行。
总之,综合看来,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应该是他目前能做的最好的打算。至少香界宫住宿条件豪华,荣观真既没认出他是谁,一时半会也应该不会找他麻烦——反正还是那句话,大不了就一死!时妙原虽然怕死,但他更讨厌带着一肚子问题稀里糊涂地活着。
“但是我真的要一直在这儿跟他耗下去吗?”他疲惫地捂住了脸,“心里总是不安稳啊……总感觉还有什么事儿没做……”
“帮我劝劝他吧。”
“谁?!”
时妙原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身边空无一人。
“是……是谁在说话?”
他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连半个人影子都没有找到。
“难道是我听错了?”他自言自语道。
哒哒哒哒哒。
脚下传来细碎的声响,时妙原低头一看,造出这动静的竟是方才带他来的那颗小菩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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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家伙正努力往他鞋子上爬,发现时妙原在看之它后,它冲他摇摇晃晃地鞠了个躬。
“小东西,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时妙原刚弯下腰,那菩提果便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开了。
它没跑出几米,就站定在房门口,回头看了时妙原一眼。
“哟,几个意思?”
时妙原心下了然:这是在等他过去呢?
果然,一见时妙原走来,菩提果就又一溜烟似地跑到了走廊里。
它在前面跑,时妙原在后面跟,这到接近楼梯拐角处时菩提果突然消失了,时妙原追上去一看:那果子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更特别的东西。
一个令他几乎尖叫出声的东西。
是荣观真。
小小的荣观真,约莫只有十四五岁的荣观真,正站在楼梯上,静地看着他。
“你劝劝他吧。”那孩子对他说,“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的。”
“你是谁!”
“荣观真”说完便走,时妙原拔腿就追。他才刚爬上半截楼梯,对方就已闪现到了十几米开外。时妙原越追,他就走得越快,他们之间永远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到最后时妙原几乎觉得自己都要跟丢他了,然后马上,眼前光线一暗,他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追到了一个山洞边。
小荣观真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我靠……这小王八蛋不会准备搁里头阴我呢吧?”
时妙原明知前方恐怕有诈,但还是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洞中气温极低,他没走出几步,就感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山体内部的光线并不算好,但奇怪的是,他虽没有携带任何火把或光源,但也完全能看得清周围的景象。
这是什么情况?洞里怎么会有自然光?
如果不是的话……那会是什么东西在帮他照明?
时妙原的心跳得很快。
自从进洞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那个“荣观真”了。
他越走越深,呼吸也随之变得越发急促。紧张感混合着兴奋不断冲刷着他的大脑,一部分他嚣叫着要继续往前,另一部分他却在不断高声喝止:快停下吧,你疯了吗!你从没来过这里,你就不怕荣观真发现你乱跑吗?
快出去,出去!
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一滴汗正好落到时妙原嘴边,被他轻轻舔掉了。
几乎同时,他脚下一歪,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硬硬的,扁扁的,有些硌脚,体积不小。感觉……是某种金属。
而且,它好像还在发光。
时妙原低下头去,眼前的事物令他浑身血液倒流了半秒。
“……这是!!!”
他哆哆嗦嗦移开脚,从地上捡起了一枚耀眼的、灿烂的、不断散发着辉光的金片,
准确来说,是一枚金色的羽毛。
还没等他惊叫出声,半米开外又一片同样刺眼的金羽直接把他的心脏都吊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是第三枚。
第四枚。
第五,第六,第七……
金羽散落满地,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不断向前方蔓延。时妙原捏着最开始捡到的那枚羽毛缓慢前行,直到他手心的汗打湿了金羽,直到他的去路被彻底堵死,直到眼前的光芒几乎令他无法睁眼……直到他终于止住脚步,他才意识到,从一开始就挥之不散的那抹光源,究竟是来源于何处的了。
他来到了山洞的尽头,眼前已无路可走。
眼前虽没有路,但却有满坑满谷,少说几万枚的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