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君把我给告了,没想到还告成了。
他老神仙告我残害仙界未来天帝心智,让我这罪人将功赎罪,给他宝贝儿子谢烬洄治一治。
治他?文治武治还是……呵呵治。
没问题啊,但是我那将功的功是打哪来的?
涧渊以为我要被押去紫极殿,黑色仙气腾地涌起,甩出归妄元一就要逼退前来传信的紫极宫兵将。
“不许动我娘,就算是我爹他爹也不行。”
来的兵将机灵随和,他双臂甲胄跟着他弯曲,朝帝君的法器神枪拜了拜。
随后,他直接请出两朵摆着金銮驾的云纹宝座,微一俯身,做出请的姿势,对涧渊恭敬道:“小神君,本将奉命来请鸢姀神女。”
请字,他说得格外鲜明,涧渊的凶猛也褪去不少,微微让出了能让兵将伸手请我的空隙。
“本将深知小神君不放心,还请小神君上云同去。
您在紫极殿上亲眼看看,确定鸢姀神女不会受委屈后,本将亲自送小神君回混元云涧。”
涧渊收起法器,扭头伸手朝我一笑:“娘,您不要怕,有我在。”
哎呦喔,我上去捏了一把他的青涩脸颊,“嗯,娘的心肝儿小獠牙。”
我坐在「押解」宝座上,感觉背后的有一大片腻腻歪歪的目光在往涧渊身上粘。
回头看了一眼,咱们群山苑的仙娥仙草仙花,这是又看到春天的希望了吗?
晨乙,晨乙在干嘛?她这只千八百年不开情窍的小蚂蚁,难道被涧渊的一颦一笑醉熟了,正手舞足蹈搓红脸。
我笑眯眯瞅了瞅我出息的大儿砸,调笑道。
“涧渊,等你将来,准比他谢烬洄招小仙子喜欢。”
涧渊对我投来羡慕又讳莫如深的暧昧眼神。
“娘,我的仙侣,是男是女,无所谓。”
前面押云的兵将轻轻咳了咳,指了指绷着脸随行的戒律殿仙使。
“二位,配合配合,谨言慎行。”
我和涧渊有觉悟,不添麻烦,一齐点头。
却见戒律殿那位,摸鼻子摸半天,鼓捣出一个大喷嚏,给我们一行的云变成了掩人耳目的乌云。
他一震衣袖,露出突然临危受命的神态,说:“戒律殿另有其他安排,小仙不便叨扰,先行一步。”
我和涧渊掩嘴偷笑,戒律殿也懂「未来天帝家事」不能管。
但是,要将我带到紫极殿,是不是圣晟天帝也要装装样子审问我两句。
应对的说辞我懒得想,我决定了,一句也不狡辩。
不料,要审我的不是殿上天帝,审问地点也不是紫极殿内。
云乌云压了下去。
我看到清汀等在太素无念石正前方。
他身前浮着枚七彩琉璃色的灵钥,他望见我的云到了,抬头对我微笑。
我将涧渊安顿在原位,声称底下的情况不会对我不利,但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非空山一事后,清汀因坚守水一阁,扛山石守方外之地有功,已获得等同帝君之位的仙阶。
他本可以卸去职务,重辟一处仙府,悠闲度日。
但清汀不愿离开水一阁,请命继续做他的掌书仙职。
我好久没见过他了,他还是那般清秀恬淡,钟爱极其浅淡的蓝衣。
“鸢姀神女。”清汀向我迎来。
“清汀帝君。”我笑着回应。
我们互相一望,惊觉他的眸子不自觉一抖,随即便古井无波,向我递出灵钥。
“鸢姀神女,此乃莫须尘渊通行灵尘,祖君命我,植入你识海。
从此以后,莫须尘渊,鸢姀神女出入自由。”
我愣了一下,困惑道:“祖君不是原告吗,他这行为怎么看都像是要请我做客呢?”
云头上端坐宝座的涧渊哈哈哈大笑,“娘,准是爹欺负娘之后,不好意思见娘,找来祖君帮忙……”
小孩子说得也许挺对,但我一碰上清汀眼神就心里尴尬。
清汀闻言垂下眸子,淡然摇头,“鸢姀神女,祖君是在罚你,罚你去莫须尘渊弥补罪过。”
他的目光似乎想回避我。
让他亲手拿着莫须尘渊的通行微尘,送我到谢烬洄身边。
祖君啊,您这是在监测清汀修行的无情道,是不是真心吗?
哎,我望着清汀,不觉泛起回忆。
在我才两万岁多一点点的时候,我特别爱到水一阁翻书看。
然后再磨着,拉着清汀小神君给我逐本讲解。
那时我仙龄小,石头脑袋瓷实,除了使劲儿学习,都没想过男女之间有别的事儿。
我和清汀在书阁里一起打瞌睡,一起在水一居墨水湖泊里泛舟,捉墨鱼……
这一来二去,我不懂的事,清汀六七万岁的小神君懂啊。
他就在水一阁墨水池畔的小仙亭子里,弄了个插满铃铛书签的书海花池问我。
“鸢姀,我喜欢你,将来你做我仙侣可好?”
我多想把所有书签和铃铛当做清汀送我的生辰礼收下,但我在他难得一见,热忱拳拳的眼前,拼命摇手。
“不好,不好,不好。”
他上前一步按住我肩膀,黯然神伤道:“有多不好?”
“就,就……”我环顾四周,我不知道哪里不好,但就是不好。
我唤来一大群毛笔,蘸饱墨水池里的不灭墨汁,不再多言。
在一片片清汀写满相思喜爱之词的书签上,一一写下不好二字。
清汀眼看心意被我这样否定,忽然丧失平日的清冷和温煦。
他犹如一浪群山墨海,用双臂将我困锁在他臂弯里。
像是等我搁浅,窒息,又像是等我给他彻底封死。
“鸢姀,我会勒死你的,沉重吗?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分量,即便这样,你也要把所有书签写完,不给我,不给你自己,留条活路吗?”
清汀如吞天巨蟒,以仙力束缚我,可我却没有反抗。
我把他当朋友,我会对他坦诚相待。
鸢姀神女那时不懂情爱,只懂得要把不好二字写满,写满。
仙力控制毛笔在清汀身上写出不好后,轰然坠地,墨汁溅到清汀的后背,衣襟,靴面。
我的仙体几乎到了极限,从他因不忍而松开的怀里瘫倒滑下。
记得,就是在他跪地支撑起我的怀抱里,我安慰他,对他笑。
“清汀,我喜欢和你玩,可是我做不了你的仙侣,谁的仙侣都做不了。
因为,师父把我捡回来不是为了养着玩儿,我体内有一道能够守护仙界的魂锁,待到天崩地裂时,我的命是要献给天下苍生的。
我,很想和你做朋友,但现在也不想了。
清汀,我不喜欢和你玩了,不想你心疼。
我,不来水一阁找你了……”
我记得从上而来的一滴泪,洇在我的仙衣之上,那滴泪痕晨乙至今也洗不掉。
“鸢姀,”清汀曾如此说:“竟是这样吗?也好,我觉得一颗心动过一次,就够了。
对你的命途我自知无能为力。
但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便是让你看到,我不会为你心疼。”
……
那日我满心不可思议离开了水一居。
我没想到清汀把他自己和书签全都沉到了黑水湖底。
之后我便听说,清汀自请剔尽尘缘,修了无情道。
当年,我还羡慕变得客客气气的清汀,仙力涨得那么快。
现在,我从谢烬洄那里学会了爱,看懂了紫极殿广场前,黑色太素无念石之下站立的清汀,此时此刻非关风月笑意之后的苍白。
我希望他不会为我心疼,但我能感受到,即便修了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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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他,还有记忆在他心上开刀。
更何况,他此刻借助太素无念石的神力,将灵钥一丝一丝注入我的识海。
随着灵钥的融入,我的仙体渐渐变得轻盈如尘,我看到半空中的涧渊和兵将跟我摆手。
说什么洗心革面,别急着回来。
我的目光落在清汀身上,他仔细认真,像是送我远行的舵手,以他的仙力为我指明方向。
他的影子逐渐模糊,眼神却让我一瞬回到从前,“鸢姀。”他笑中含泪,“去吧,你会幸福,谢烬洄值得。”
值得……是啊,是否幸福,等见了自会分晓。
我对着一团渐渐散去的云雾,迎面颤动的绿色转换了笑意。
前一刻还是怅然回忆的浅浅青涩,呼吸间,我便看见听到,蒙蒙雨雾,叶子琴间,莫须尘渊的万物声息。
它们明明欢欣不歇,却不得不沉浸在树冠发出的一声声相思无解般,缠绵哀伤音色里。
回荡在群山内外的音乐,演奏得我心坎疼。
连远山都被影响,一改活泼蹦跳,变成缓慢的踟蹰游走。
谢烬洄啊,我不过踹了你一脚,你至于悲伤成这样,让小彩虹们变成清一色的苦白。
莫须尘渊里,辽阔无际,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它的全貌。
但我敢说,我还是看不全它。
生灵如浮云聚散,屋舍飘荡在空间上下,随着天空千色尘沙的流动而若隐若现。
一切都在或快或慢移动,围绕着远方一处我还离得太远,看不清的池塘。
那池塘应是莫须尘渊唯一一处恒定的不动,我隐约觉得,我想见的人,多半就在那处日日聚集伤悲,化作石头。
我站在叶子上,身子像露珠一样微小,即便稍微移动,也不会因足下冒出的音声,将悲鸣的仙乐打乱。
由于太小,细雨都比我有重量,通往谢烬洄的路,不是隔着水帘,而是对一滴水来说的沧海……
我这滴水珠,要踏上哪片叶子的哪条脉络,才会恰好流入通往大海的河床?
好难啊。
我叹了口气,多想立刻出现在谢烬洄面前,让他下一场欢快的雨。
告诉他,别在拉着整个莫须尘渊愁云惨淡了。
祖君的确在罚我,罚我体会微尘的渺小,还有他奔向心中所爱时的一往无前。
想来,谢烬洄那次从刀山火海里冲出来见我时,就是我眼前的场面吧。
只是祖君没有用火焰揍我,却用冷雨加重我的心疼。
我冲进叶子雨里,不知方向,但我绝不会停步。
雨滴连绵,犹如滔滔江水化成锤子,给我这石头砸得脑壳身躯冰凉崩碎。
不疼,一点儿也不疼。
可仙体感受到的混乱不堪,一下一下敲打心里的坚定,逼它放弃。
我是大浪淘的沙,前行时用的不是力气,而是情不自禁流到嘴边的信念话语。
“谢烬洄,我是,真心喜欢你啊。”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落下一滴与众不同的雨。
它悬浮在我身前,从一片叶子轻巧跃起,跳到另一片叶子上。
运动轨迹留下一弯仙力桥,我急忙跟了上去,轻轻一跳。
毫不费力,我就到了那滴雨身边。
我当即跪拜。
“鸢姀神女,拜见祖君。”
雨滴又是一跳,在一片叶子上奏出一声:“嗯。”
祖君的雨滴身忽然推开我面前的雨幕,留下一串串接连不断的仙力雨桥。
我感激他为我铺平坦途。
路的尽头,就是他那被我损害心智,病入膏肓的儿子了吧。
治好他,是我的天职,也是我心之所向。
我拜别重新回到空中的祖君水滴,飞身踏上仙力桥。
身后传来祖君轻轻发出的,“嘘……悄悄去,吾之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