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孢最爱在天空翱翔,时而镶嵌在遥远的西方,形成一枚夜晚的月亮,白天的辉光。
我发现它说话比之前痴呆的谢烬洄还要迟钝,从化龙开始就只说过一个字。
好。
有他在的蘑菇生涯里,我和谢烬洄立得没心没肺。
虽说,分别在我俩心口打洞的虫子化龙飞走了,我们应该心里空落落才对。
但是并没有,因为龙子孢早就用它的一口气,使得洞口长出新蘑菇肉,逐渐愈合。
我也纳闷儿,为啥这条幻境里诞生的龙有如此强悍的治愈力。
谢烬洄和我之间不仅亲密无间,而且要比虫子包心连心时还要心心相印。
照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方式长下去,我俩的心脏估计可以像太阳月亮一样,搞一搞白昼黑夜轮流交替跳。
心靠得太近,造成我们几乎有了同一株蘑菇的行动力,动作极其统一。
比如,看着记时的大软树又倒下去,我们不用交流,便一起点下头。
头上的「龙帽子」,御寒遮雨挡毒日头,身侧的龙屏障遮蔽狂风和草浪。
就连地底下龙子孢也钻过,他成功浇灭了一座火山口诞生前的躁动。
可是,那股地下传来的热流,顺着我的蘑菇脚底板,一路爬升。
它带来一次次怦然心动还不满足,竟携带谢烬洄的心跳热浪,逐渐上了我的蘑菇头。
软树第九次倒下后,我知道十万年幻境的考验,总算可以屈指不用数了。
我更明白,很快就能再次看见谢烬洄的脸,看他笑,皱眉,用眼睛勾人……
身旁白花花的嫩蘑菇,可能很好吃,但不好看,这也说明我也不好看。
我有点懂得为啥凡间有句话叫两看相厌,在一起站了十万年的两蘑菇互相看一眼,便觉得自己讨厌。
因为,我怕他陪我站完后就被这时间磨平了棱角,从此以后他的性子就变得不温不火,自然对我也平平淡淡。
之所以有了这样的想法,是源自于我后知后觉。
谢烬洄从前对我太热情太包容,太能忍了。
我懂了这份热情,多半是地下熄灭的岩浆死不瞑目,转生到我心里,点燃了我。
让我像想谢烬洄对我那样,热情的对他。
蘑菇缠绕在一起,仿佛「情根深种」那种我想打碎的情结,然而,我意识到,这只不过是一种外因的束缚。
内在是……
我终于认清,也庆幸当时没说出口。
我已经不再想和他试一试了。
什么「情根深种」,什么蘑菇形骸,竟都是,我向往他,走向他的障碍啊。
蘑菇头靠着他的蘑菇肩,倾听彼此心中的火焰。
就这样,我们沉默了一万年。
软树再次倒塌的时候,被风言风语弄得发疯的我已经忘了它的意义。
比蘑菇菌丝缠绕的菇溟宫殿更让我身陷其中的是压抑在心头,难言的相思。
因此,即便菇溟幻境忽然散去,菇溟领主倾身要查探我们表示庆祝时。
我也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哦,我和谢烬洄的身边终于长其他蘑菇了。」
蹲在菇溟宫殿里的两株蘑菇,不是,是两位蹲着的上神。
两双茫然而深情的眼,互相凝望,胳膊纠缠在一起,却保持着差一点儿拥抱的距离。
这是其他蘑菇事后的描述,至于我当时的感受……
首先,我还是蘑菇,哪怕看到谢烬洄的脸蛋,摸出他的手臂,感受到他的呼吸,我也执着的认为,我是在蘑菇的梦里想他。
谢烬洄最初感受应该和我差不多。
不然,我们怎么会在一大众蘑菇大臣的注目下,全然不顾上神身份,就是蹲着,死命蹲着,为了蘑菇的尊严蹲了半晌……
幻境里的风弄疯了我,而菇溟宫殿四下漏风的乱流,吹响了我头上的桃铃簪。
我和谢烬洄同时被桃铃声唤醒,认出了彼此,真是恍如隔世。
石生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什么叫水滴石穿的温柔缱绻眼神。
谢烬洄待我,一如当初,但我对他,再也回不到总想一刀两断的从前了。
就在我们可能会以另外一种石破天惊,越靠越近的方式打破点儿什么的当口。
菇溟领主率先打断了我们,有些场面不该教坏蘑菇。
我和谢烬洄互相扶着,站了起来,解除了菇溟幻境的余懵,还有意乱情迷前的冲动。
再也不是蘑菇了,竟让我生出极大的酸楚和痛苦。
我眼中涌起泪花,看着孢子他爹。
“谢烬洄,我们龙子孢怎么办?”
我深知:一头幻境里诞生的飞天神龙,他的归宿也是幻境。
谢烬洄许是想抱我,可是他选择了更能让我接受的手势。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又指了指我的,最后用指尖轻轻抚摸我额头。
“他不止留在幻境,也留在你我心里,脑海里。”
心中万般不舍,神女也知梦幻泡影不可追忆,亦不可得。
此番,蘑菇蹲十万年的初心初愿,已经圆满达成。
菇溟领主信守承诺,蘑菇大臣们也赞许点头。
这样一来,师姐下凡历劫的躯体就拿到了。
但汇集三千七百多个菇溟一族蘑菇元灵的过程,委实惊悚。
菇溟宫殿每一个镂空的蘑菇形状空洞,都对应着一个蘑菇家族伟大的传承之力。
领主将每个家族自愿借出元灵的蘑菇,从从镂空处召唤出来。
一个接一个,土黄色的光莹元灵球球,不断喊着口号朝菇溟领主手心飞去,融合在一起。
他们喊的内容就是他们的家族说明。
“我专精鼻子。”
“我专精眼睛。”
“我专精双眼皮。”
“我专精体态玲珑。”
“我专精肤如凝脂。”
“我专精声如百灵。”
“我专精蕙质兰心。”
……
在菇溟一族,他们因自家分解凡人身躯时的独到见解而获得盛名。
可我越听越害怕得不行,仿佛我身上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是蘑菇设计蘑菇变的,哪天他们又想变回蘑菇了,便一下子从我身上一哄而散。
我被这诡异的一幕幕,惊得直往谢烬洄身边靠,我小声念叨心里的乱想。
“鼻子,眼睛,耳朵要是都走了,我咋办!”
谢烬洄悄悄在我腰上一拦,悄悄咬耳朵说。
“你有我。”
我信谢烬洄,可他没意识到一件更可怕的事,他可是我聚出来的,我要是散了,他就只能当孢子陪我飞……
“我专精恋爱脑。”一个声音一闪而过。
这个介绍一出,菇溟领主目光锁定我,征求我的意见。
我摸摸下巴,一琢磨,当下摸出了三老头乱绑情缘的暗爽滋味。
「师姐啊师姐,世间并非只有升仙阶,是你的追求体验,我看?笙神君很不错,鸢姀我得帮你一把。嘿嘿。」
不过呢,我也犹豫了片刻,但我看见谢烬洄一笑,立马拍板。
“这个可以有。”
菇溟领主掩口笑颤。
紧接着,她就笑不出来。
一位从门缝挤进来的小家伙蘑菇元灵,飞过来自报家门。
“我专精歪瓜裂枣。”
菇溟领主顿了顿,尴尬咧咧嘴。
“每一族都有邪修,别看邪,有时作用极大。
但这次,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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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呵呵陪笑,我要是长成歪瓜裂枣,谢烬洄还会不会围着我绕。
针刺一般的眼神,刺穿了谢烬洄的心门,他懂了,低下他能听到我心声的头。
“鸢姀,你变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我怀疑,刚才那个专精恋爱脑,是不是进了谢烬洄的脑。
听完他的回答,我放心了,十万年没磨损他的热情,但磨掉了他在我面前的聪明。
我要是让他现在去仙界十四弦,炸出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窟窿,他会不会去?
不知谢烬洄是不是从我的神情里读出我对仙界的「不怀好意」。
他眉头轻挑,奉劝道:“鸢姀,你可是帝后啊。”
行,脑子还在,他还知道让我守护仙界子民。
我双手接过三千七百多个元灵组成的光球,顿时毛骨悚然,觉得它们是我身上的胳膊,头发,脚趾头……
很重,很重。
想到这三千七百多个性命,是师姐的历劫之躯。
我反倒不怕了,小心用仙力将光球包裹守护好。
在菇溟宫殿,仅仅呆了不到两盏茶的功夫,但我一口茶也没喝到。
菇溟领主给了我元灵后,便热络地催促我快走。
她说即便是仙身,在古森禁地也会被森林无形消化。
而且,带着能分解躯体的元灵,消化的速度会更快。
菇溟领主催促我快些回到仙界,但还是托付给我一句话。
“代我给你师父桐橖神君问好。”
我挺感激她,因为有这个由头,我就可以抓住师父的小把柄啦。
离开宫殿后,谢烬洄便提前打开蝶梦铃光门,向我递过来他的手。
我瞪了他一眼,独自抱着元灵往光门里冲,一边冲一边喊。
“把手拿开,也别碰我,古森禁地要消化,就让它消化我一个。”
方一进入蝶梦铃长廊,刺目的白光和耀眼的点点珍珠星光,像是一缕缕蘑菇菌丝,迅速缠出个身影,扑过来抱住了我。
师姐在蝶梦铃里等候没多久,但她对外界情况全不知晓,的确是为我着急了。
她见我笑嘻嘻将怀里的元灵捧给她,还郑重其事地要求她务必珍视,珍惜。
师姐当即对着上古神起誓,她举起三根手指,想了想,又悄悄把尾指也勾上——那是小时候跟我拉钩的手势。
“我,桐橖神君座下,仙子仙贝儿对上古诸神起誓,绝不辜负菇溟一族的信任,师妹鸢的嘱托。
定会善用此身,助?笙神君历劫。
待我功成归来,仙阶圆满之时,定会毕生维护菇溟一族,宠爱师妹鸢姀。”
我真怕凭谢烬洄的老毛病,他会蹦出来跟师姐讨个口封。
就比如「师姐啊,你也要宠爱你师妹夫我呀。」
但他没有。
谢烬洄静静守在光门门口,像守境蘑菇大爷似的,标定好了门外下一个去处。
师姐太高兴了,将我抱了又抱。
“鸢姀,我最爱你了!”
我轻轻拍拍仙贝儿的背,心想:师姐啊师姐,你不能只爱我。
因为呀,我们一转身就要另有所爱啦。
如何炼化使用元灵,那是师姐要自己完成的事,我不便留在蝶梦铃里耽搁她。
遂与师姐告别。
我回身望向光门旁,如月光加身,增添了十万年幻境磨砺深沉的谢烬洄。
月光一层层剥开,像把他从十万年的菌丝里捞出来,湿漉漉,沉甸甸,还在滴水。
我笑着对他说:“谢烬洄,我渴了。”
谢烬洄从光中伸出手,像是在迎接我走向新生。
“我们去拾德水榭,那里水多。”
我满怀蘑菇的菌丝相思,再次,朝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