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环,林氏分部。
长达五个小时的会议交接。
吃午饭时,贺景书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
“我说津南总,你今天怎么老走神,下午还要交接呢,你这个状态怎么继续?”
贺津南仰头靠那儿,有些颓,“我要离婚了。”
贺景书夹菜的动作一顿,“前阵子你不是还准备在香港迪士尼求婚的事吗?无人机都安排了,你又不求了?”
是他不想求吗。
“她都不愿意跟我来香港,让我放过她,我还为难她干什么。”
五年前约定好的,要一起来香港迪士尼看烟花,他还记得,她忘了吧。
贺景书不免唏嘘:“你俩这分分合合……都五年多了,还要放过谁啊,要放过早点不放过,沉没成本下这么大,我要是觉得不合适,三个月不到就放过了,搞不懂你们。”
他轻嘲,嗓音落寞:“也没有五年多,中间分开四年半,她爱上别人了。不过是我自己混蛋,把她推到别人身边。”
贺景书狐疑:“爱上别人?小尼姑自己说的吗?不应该啊,虽然我没见过小尼姑,但你说的小尼姑那么倔强,会轻易移情别恋?”
反正那件黑色冲锋衣不是他的。
有时候他挺气她的,气她跟他结婚了心里还想着那冲锋衣的主人,有时候又恨自己,当初怎么就让她跑了呢。
但一看见她,又想抱抱她,种种复杂的情绪堆积在一起,婚后这大半年的相处,就总是带着刺。
贺津南眸光暗淡,“可能是那个姓周的,刚好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给了她陪伴吧。”
贺景书不清楚他们怎么会闹成这样。
只是遗憾:“我还没见过弟妹呢。本来想着等你求完婚,你们别扭解决好了,再回老宅坦白……毕竟你们闹来闹去,给长辈知道也不好。但现在我还能跟爷爷外公他们说吗?他们要是知道你一声不吭结了个婚,才半年又要离……不打死你?”
尤其是爷爷那个脾气。
抛开他们这种出身和身份,哪怕是个普通人,结婚也应该慎重再慎重,结了才多久又要离,闹着玩吗?
“打死我,还能演一出苦情戏。但小尼姑对我已经没感情了,再把长辈牵扯进来去当说客,小尼姑会更烦我。”
贺景书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一个礼盒递给他,“在HW定制的钻石手链,送给弟妹的见面礼,本来想这趟回北京亲自去见见弟妹的,但你们闹成这样,我这个亲姐去了反而像威胁人姑娘不准跟你离婚一样。买都买了,你转送一下吧。”
贺津南没什么情绪,一向高傲恣肆的眉眼,此刻神情恹恹。
贺景书提醒:“当初你们结婚就很随便,如果真要离,那就好好离。”
手机响了下。
是罗扬发来的消息:【太太的事情已经办妥,医院的监控发您邮箱了。】
……
这边,姜隐从警局出来。
周顺德的案子这两天就会移交到检察院,他坐牢是坐定了,只是不知道具体量刑多久,普通性侵未遂的案件,量刑不算重。
他报复心那么重,如果出来……
但转念一想,再过不久,她就离开北京了。
原本笼罩在身上的多年阴霾,一下被强光驱散,她重重松了口气。
年少时分,她也幻想过一些不切实际的报复手段,比如从实验室里偷拿点什么出来,把他毒死,但理智战胜冲动,她选择远离深渊。
罗扬送她回医院的路上。
姜隐坐在后座,一直看着窗外滑过的风景,她和贺津南的过去像是走马灯一样掠过眼前。
北京的大小角落都有他们的回忆。
五年前,他们实验小组去郊区的山里采集实验样本,八月的天变幻莫测,遇上大暴雨,通讯很差,几个学生被困在山里。
女同学心惊胆战:“隐隐,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吧?”
“高老师已经给我们叫了救援队,很快就会来的,你再坚持一会儿。”
她冷静地安慰着别人,其实骨子里是个悲观主义者,就在她偷偷想遗言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搜救队的声音。
贺津南一身湿泞,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她眼前。
她以为是幻觉,却被他疾步冲上来紧紧抱住。
他呼吸比她还急促:“小尼姑,你要吓死我,跑来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提前报备一下!最近是汛期知不知道?”
她一时发懵:“赶着交作业,我跟高老师报备过了……”
“那你跟你男朋友报备过吗?”
他质问的语气并不温柔,甚至有点凶,雨水从他英挺的眉骨滑下,他一身黑衣都湿透,喉结滚动着,脸上有明显的紧张。
她眉眼不自觉弯起来,眼睛里盛满他,“你为什么跟搜救队上来,这里很危险。”
他冷着脸骂她:“你还知道这里很危险,还笑。”
山路很滑。
他背着她下山,她趴在他肩上,像是淋了很久的大雨,找到一处避风港,心尖滚烫,甜蜜的想哭。
她抱紧他脖子,“贺津南,我以后肯定爱不上别人了。”
因为已经狠狠爱上他两次。
他恶劣的掐一把她腿根,不满得很:“你敢爱上别人试试。”
她占有欲也很强,小声在他耳边要求:“你也不准爱别人。”
他眉眼笑意匪气又明亮,“爱哪个别人,小尼姑你有分身吗?”
那天晚上,他们住在山下的酒店,一起洗了澡,在浴室做尽亲密的事,她怕疼,他忍着没到底。
只是抱着她,越亲越过分。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也能亲密到那种地步。
他亲完翻身上来,故意吻她,她眼睛都瞪大了,想捂住嘴,却被他一把拉开:“嫌弃什么呢,嫌弃自己?”
他坏透了,把她弄得面红耳赤,分开那四年半里,怎么忘也忘不掉。
她觉得他爱过她,可又因为他那句混话,她否定他们过去所有感情……就这样反复横跳,最后陷进沼泽里,沉到水底淤泥的那一刻,有种踏实堕落的安心。
他们分手后,他真的在尊府喝酒喝到差点酒精中毒吗?
印象里,贺津南从没那么失控过。
……
车子抵达医院门口。
姜隐道了谢,机械的下了车,往前走了两步,又顿住。
罗扬微怔:“太太还有事吗?”
她折身回来,想问个明白:“罗助理,当初贺津南打过电话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