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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江舟泛羽

作者:一江乍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稚鱼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心底生出莫大寒意,双目震惊地盯着裴皇后逐渐疯魔的神色。


    如此大的宫闱秘事,她竟然说出来了!


    江稚鱼自知这些不该听,却在好奇心驱使下问出口:“苏皇后为何…为何要吞珠而死?”


    “因为她活不下去了,她不想活了,她想死,圣人怕别人看到先后死状知晓她是自尽,便下令封锁了寝殿,不准任何人来见,除了第一个发现她的太子,没有任何人再进来过,包括六皇子萧玹。”


    江稚鱼发现其中问题:“娘娘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裴皇后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网,当年圣人为了稳固前朝冷落苏皇后,给了本宫安插眼线的机会,所以本宫知道不奇怪,只是后来这些人都死绝了,如今知道此事的只剩下本宫。”


    “都死了?”


    “死了,全死了,一个接一个死了,甚至他连稚儿也不放过,所以下一个就是本宫了,可本宫不能死!为了活命,本宫素斋念佛,避世不出,不再参与后宫争斗,割舍母族,一心一意顺从圣人,苟延残喘如履薄冰整整十年!”


    她转身扶着自己素白的发饰,眼眸有些苦涩。


    “想当年本宫艳冠后宫,红颜倾城,也曾明媚动人,可为了活命,戴着贤德无争的面具,早已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笑过。”


    话至此,裴皇后也不再遮遮掩掩,她回神看向江稚鱼。


    “你应当清楚了,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绝非良善仁慈之人,相反他是个足够隐忍又狠心薄情之辈,他可用尽一切只为达到自己目的,哪怕这个人是自己最亲最爱,他也舍得,你要小心,小心一切会在太子身上重演。”


    江稚鱼迈开脚又止住:“什么意思?皇后娘娘,什么叫会在太子身上重演?”


    “圣人始终将权力紧紧攥在手里,并掌控着所有人的命运,他看重太子所以太子得势,可如今一向备受忽视的六皇子却日渐羽翼丰厚,这其中难道没有蹊跷吗?”


    听到裴皇后这番话,江稚鱼先是不解,她对官场上的事情知之甚少,自然不清楚六皇子有哪些权势,但她突然想到沈云黛曾告诉她,傅将军的父亲与礼王交好,而傅将军又是圣人身边的贴身侍卫…这不就是意味着,圣人对傅将军什么态度,便是对六皇子一派的一种信号。


    她一下就想明白了。


    “所以…圣人有心要六皇子与太子斗!”


    江稚鱼话一说出口,心里又生出无数疑问反驳自己:“可是为什么?圣人不是看重太子吗?不是自小亲自教导,格外偏爱吗?为什么又要提拔另一个儿子与太子斗?而且还是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这未免太残忍,自小父母偏爱不亲近,大了又因为母亲的死生出嫌隙,如今还为了权力争个你死我活,这是非要把这对兄弟逼上死路。”


    她想到初次见萧玹,他雨中那双阴郁的眼睛,似乎藏了很多心事,后来寺庙躲雨,她提及萧钰,他眼中毫不掩饰对厌恶,再到之后他引导自己去怨恨萧钰,这一切一切都在此刻清晰起来。


    萧玹恨萧钰。


    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想杀她。


    …


    太极殿。


    一位青衣打扮的男子跪在殿中。


    “所言属实?”


    那人磕头回话:“圣人,奴婢所言皆无半句虚假!若有作假奴婢愿以死谢罪!”


    “抬起头来。”


    男子抬起头,细眉丹凤眼,瞧见圣人威严忍不住生出畏惧之意。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赶忙拱手:“奴婢太医署,祝松。”


    …


    “祝松今日怎么不在?”


    屋外有人经过时念叨起此人名字。


    屋内江稚鱼蹲在药罐旁边想得专心倒没注意。


    药罐温火慢煮,她手里一下一下耷拉着扇风,脑子想裴皇后的话想得头疼。


    其实她倒不是突然怀疑萧玹的。


    也是那次大理寺萧玹突然找到自己说那番话,她才有些意识到,萧玹是真的在与萧钰斗。


    不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不是在朝堂上得知,而是他说的话,他的眼神。


    那种阴森森恶狠狠的感觉,就像毒蛇在黑夜中靠近,准备一刀致命。


    药罐里火烛跳动,炸出火星,溅到了她的手背,江稚鱼疼得一下收回手,揉着手背,眉头紧锁。


    如果是他…那次山林中想杀她的山贼是不是也是他派来的?


    那月婵…


    门外忽然响动,紧接着脚步声急促地踏进院内,一把推开大门,屋外日光猛然照进屋内,江稚鱼来不及睁开眼就被人强行架起拖拽至人前。


    “太医署余三。”


    江稚鱼抬起头看向那人,佩刀红衣,面目凌厉。


    从他身侧她看到了一院的官兵。


    无须江稚鱼多言,那人上下一打量便确认了:“带走!”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带走我?凭什么抓我?”江稚鱼惊恐万分。


    但任凭她如何,也撬不开官兵的嘴。


    她一路被押至大理寺,直接关进大牢。


    记得上次来这,她还是为救楼意而来,如今却是她进了监狱。


    被推进牢中,狱史锁上大门,江稚鱼赶忙扑上来从门栏中伸出手:“回来!你们为什么抓我?回来!”


    那领头官兵回头,许是瞧她折腾不了多久了才开口讽刺了一句:“真是胆大包天,一个女子居然扮作男子进太医署,简直是欺君罔上,活该要砍头!”


    官兵的声音在阴暗的地牢里回荡,江稚鱼震惊地退后好几步,最后跌坐在地,如坠冰窟。


    完了。


    她的身份暴露了。


    大殿之上。


    百官议论,内阁首辅大臣周正更是站出来斥责:“圣人!此女是妖女啊!不仅迷惑太子,令太子色令智昏,做出强抢民女之事,如今女扮男装进太医署学医,招摇撞骗,秽乱阴阳,还欺瞒圣人进后宫行医,这简直是目无王法,欺君罔上!如此霍乱朝堂,是为妖女!此妖不除,国将不国!”


    周正的痛骂响彻大殿,句句惊骇。


    其余百官也跟着一同指摘,言语犀利,情之激烈,大有此人有滔天大罪。


    早已无人记得,正是这位女子,不顾生死救了皇后。


    或许在他们眼中,她,她,都不重要。


    京中掀起波澜,关于一个女子扮作男子进到太医署学医救人之事传入民间。


    一时间民间舆论纷纷,大多数人都不理解。


    “听说了吗?有个女子扮作男子进到了太医署,这女子可真厉害居然能瞒过天家在太医署学医。”


    “厉害什么?如今被发现,天子一怒,准备要砍她的脑子!”


    马车从市井而过,马路上总有人在讨论这惊世骇俗之闻。


    女子放下帷裳,眉宇布满愁容。


    一旁华服锦衣女子握住她手:“青舒,别担心,太子哥哥正在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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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云黛抬眸看向她,萧瑛神色也并不松快:“太子当真有办法吗?这毕竟是欺君之罪,她进到太医署此事有太子从中协助,只怕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帮得了她?”


    到底还是沈云黛想得深,江稚鱼身份暴露,萧钰如何能摘得干净?如今他按兵不动才是最妥当,圣人自会睁只眼闭只眼不追究其中错处,怎么能叫他主动卷入这是非?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萧瑛想到这点,眉头紧皱:“可此事,太子哥哥不救,她便无人能救得了了。”


    是啊。


    沈云黛沉沉一叹。


    一个山野孤女,无权无势,犯下欺君之罪,还有谁能救得了?


    “我早就告诉过她,叫她安分些,当个小小良娣安安分分过日子,可她便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荣华富贵不要,非要去学医非要去救什么人,什么天地广阔要自由自在,如今好了闯出弥天大祸,谁也救不了了!这个蠢货!蠢人!”


    萧瑛又气又恼,虽是在骂江稚鱼,可沈云黛清楚,她实际上在责怪自己,没办法救她。


    “再气又有什么办法?像她这样的人,或许生来就与我们不同,她敢做我们不敢的事,敢说我们不敢说的话,敢想我们不敢想的人生,若是没有她的敢,裴皇后如今也不可能病愈,没有她的敢,你我也不可能入宫求裴皇后救人,一切有因有果,她因救裴皇后暴露在众人面前,被人举报身份作假,也为此得到一次机缘,能请裴皇后为她开口求情,说不定还能留得一命。”


    沈云黛开口安慰,轻轻拍在她手背,萧瑛虽心中仍旧不安,但也只能如此。


    她们能做的都已做了,剩下的只能看天命了。


    礼王府。


    探子报来消息,萧玹捏着杯子转动。


    “太子殿下冲撞圣人,圣人震怒,下令太子长跪殿外,没有他的允许不得离开半步。”


    萧玹仰天长笑,满是嘲讽:“萧钰啊萧钰,你当真是连太子之位也不要了。”


    他丢开杯子起身,屋外乌云密布,似有暴雨来袭。


    “半年前精心布局引我入山谷,结果为救一个女人暴露身份,半年后将她带回京时刻护在寝宫,让我不得不一次次派出刺客试探你对她的心意,没想到你竟真的愿意为她去死,如今她已死到临头,你还要抗旨救她。”


    轰隆作响。


    萧玹抬头,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殿下,人来了。”


    萧玹回头,侍从侧身引出身后之人。


    他褪去身上黑袍,露出面目。


    细眉丹凤眼,正是祝松。


    太极殿外,暴雨如注。


    太子长跪殿外,宫女侍从不敢上前,只能远远望着焦急如焚。


    萧玹听着窗外雨声,身旁祝松在汇报自己的任务情况。


    “殿下,一切如殿下所预料,属下主动暴露,让楼意躲在暗处接近江稚鱼,太子果然盯上了楼意,只不过他们想不到,藏在太医署为殿下效力的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谁暴露了谁就替另一个做掩护,他们更想不到是属下潜伏至今,将江稚鱼女子身份曝光。”


    屋檐雨连线,萧玹望向皇宫。


    膝盖上似乎在隐隐作痛,六岁时的那段记忆席卷而来。


    他也曾这样长跪过,只是为了见他母后最后一面。


    如今太极殿外,让他也尝一尝这滋味。


    尝一尝,无能为力,怨恨的滋味。


    “萧钰,为了她,你究竟愿意舍命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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